作者这一章是阿陵的往事,关于为什么会在美智子那个事件中情绪失控。
“哥哥快看!阿爹给锦儿带回的花!真好看!”
“哥哥,锦儿才不要和林大婶家的儿子玩呢,锦儿只想和哥哥玩。”
“好漂亮的带子!哥哥哪里买到的?送给我?不行不行,这是哥哥辛苦背柴赚回来的,哥哥应该留着自己花的。”
“锦儿七岁啦!阿爹阿娘说锦儿以后就不能这么缠着哥哥了,可是我不想离开哥哥。”
“哥哥救我!哥哥!!!”
原田零睁开眼,眼神从天花板上划过,侧头落在放在枕边的小物件上。他换下身上的睡衣,轻手轻脚出了门。幸村家离神奈川的海并不远,他平日在路上时也能看到。深夜的海边没什么人,漆黑的海水只能和昏沉的月色做伴,他就这么在海滩上坐下,时不时有涨潮的海水冲过来,却恰恰到他腿前便自己撤了。
“阿锦…”
那个眉目精致的女孩子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活在他的记忆里,成为了他生命最初的亮色,永久的埋藏在他被历史和孤寂覆盖的记忆最深处。
他家算不得富有,只是个僻静的偏远村落,以打猎砍柴为生,但阿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阿娘据说曾是官家小姐,只是因为家里得罪了上头,被陷害,除仆妇外,男子赐死,女子贬为贱籍,也是那时她遇到了阿爹。
成婚后虽然家里贫穷,日子却和美,婚后一年生下了他,夏陵。阿陵两岁近三岁时又生下了妹妹夏锦。阿爹原本是想要两个男孩儿,阿锦出生后,阿爹却是最疼宠的。阿陵那时候年纪太小,根本不记得刚出生的妹妹什么样子,只记得在他长大的过程中,总有那么一个矮矮的,用红色带子梳着可爱的双丫髻的小丫头。妹妹的声音很甜,像他偶尔去集市会见到,却只吃了一次的糖葫芦一样甜。五岁过后,阿陵就跟着父亲上山砍柴,然后回家后由父亲拿到集市上去卖,小孩子哪里有多少力气,等他到家,脸上身上已经是一身的汗,就有一个迈着小短腿的奶娃娃拿着帕子跌跌撞撞跑过来。
“哥哥擦汗!”
这时候或是独自回来的阿陵或是一起回来的阿爹就会从装着柴的背篓里拿出一朵可爱的小花,笑着帮阿锦戴在头上。
到了六七岁,妹妹阿锦也渐渐大了,小姑娘粉雕玉琢,常被邻近的大婶大娘们开玩笑要讨了回去当媳妇,但是阿锦不大愿意和她们家的孩子玩,天天除了腻着阿爹就是腻着哥哥。阿陵大了之后能随着阿爹一起去镇上卖柴火,有时候阿爹也会悄悄塞给他两个小铜板让他自己买些什么吃。他一个小娃娃也不敢乱逛,只在旁边转悠转悠,就看到了摆在附近的红色带子,绊头带子是用再普通的料子绞的,和阿锦平日里戴的倒是区别不大,略好一些。两根带子俱是在两端吊着一只小巧的小铃铛,阿锦戴上一定很好看。可是这带子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还是负担不起,但幸好此时到了旺季,买柴火的人多,这样一来他和阿爹每日砍柴赚到的也多些,而且每日都要到集市上去。阿陵求了那大娘帮忙留着,说过几天就买下来。因着他和阿爹回回来都是这个地方,大娘看他眼熟,便好心帮留着。就这么用了五六日,才总算能买下来了。
妹妹阿锦长的漂亮,左邻右舍的小男孩都喜欢找阿锦玩,就连阿娘抱着阿锦和那些大娘大婶们话家常时她们也总和阿锦说要多和这些“哥哥”们玩。阿锦表面乖乖点了头,心里却委屈的很,等他回来,小阿锦就扑到了他怀里。
“林大婶说要锦儿陪她家的三哥儿玩,我才不要!我就要和哥哥玩!”
到了阿锦也长到七岁,阿娘却说往后不许再缠着哥哥了。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阿陵听不懂,阿锦也听不懂。之前因为阿锦还小,阿陵虽然到了七八岁,毕竟是家人,还是一起吃饭什么的。穷人家不讲究那些,阿锦还是抱着哥哥的手臂撒娇的小姑娘。
但是从那往后,阿爹阿娘就有意的隔开他们俩,虽然平时吃饭也能见到,可每次回家没有那么一个小不点过来,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有一天,阿陵被阿爹支走去另一个地方砍柴,他却看到阿爹悄悄的下了山,想着也不会发生什么,阿陵就没有跟上,按照阿爹的嘱托砍了不少柴,想着这下就能再给阿锦买回几个可爱的小头饰,小丫头爱俏,戴上肯定好看。
阿爹没有来接他回去,他又怕阿爹阿娘上山找他找不到,硬是一个小孩儿在黑黢黢的山上坐了一夜,也没敢合眼,就怕有个什么野兽的出来。到天亮时,阿爹也没上山来,他只能自己背着柴下山,离得老远就看到阿爹抱着阿锦要去哪里,阿锦的脸色正常,阿爹的神情却不好。阿陵看着阿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赶紧跑着把柴送到家里,又跟了上去。
阿爹抱着阿锦去了村长家,村长家里有另一个人,阿陵不认识,那人神神叨叨说了一堆什么,也没怎么听懂,但阿陵看到阿爹的脸色顿时白了。他听到那个人说什么“祭祀”“祭品”之类的,总觉得在集市上无意间听过类似的话本子,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他不敢太大动静就怕里面听到。
之后阿锦被阿爹哄着去了内屋,几个男人也跟了上去,不到片刻,从内屋传来凄厉的叫喊声,是阿锦的。阿陵生怕那些人对阿锦做什么,顾不得什么,赶紧跑进去。里面的人发现了他,阿锦被绑在木板子上,面前是个拿着刀的男人,不知道要对阿锦做什么。平日里最整洁不过的小丫头哭喊着“阿爹救我”“哥哥救我”。阿爹脸转向另一个方向,阿陵要扑上去夺刀,却被村长拦腰抱住。
阿陵年岁还小,比不上大人的力气,被村长硬绑起来,嘴里塞了麻布,就这么扔在床边。像是要好心给他解释一般。
“近日河妖频繁作祟害人,一日不除,终究会害更多性命。河妖属阴,需要一阳年阳月阳日所生的至阳之人,若是黄口小儿,则需取心头血,上敬天神,前来收妖。”
阿陵用力挣扎着要挣脱绳索,却因为被捆的太紧加上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使不上力气。口中塞着麻布只能无力的用叫喊和摇头来试图让他们回心转意放过阿锦。
阿锦在他面前被挖了心头血,又割了身上的二两肉,说要摆祭坛敬告天神。阿锦的尸体躺在血泊中,就在他面前,头歪向他这一侧,脸痛的已经扭曲了,那双晶亮的大眼睛仍睁着。那些虚伪的村民们明知道是要害命的事却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被村长请来收妖的“道长”竟然还说“天神示下,令村民食至阳肉,可保不被邪祟入侵。”
阿陵躺在阿锦身边的地面上,身子发抖,他用刚才用来取阿锦心头血的刀子割开麻绳,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外面了,他最爱的妹妹死在了这里,他的面前。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他抱着阿锦的尸体大哭了一场,又恨又无力,他悄悄摘下阿锦头上的带子,上面已经有了血迹。阿娘也被他们绑在家里,听了女儿身死的消息昏死过去,没两年就去了。
阿陵后来报了仇,他大病一场,便装作从来不记得阿锦这个人,只一个人的时候会把偷偷收起来的阿锦的东西拿出来看。长到十五岁,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恰逢林大婶的儿子娶亲,全村的人都要来,阿陵早早去镇上买了毒药,下在了用来做酒席的水里面。
整个村子一百余人,无一幸存。
作者带子(绊头带子)也就是未及笄的女娃娃用的头绳
作者因为阿陵认为是阿爹和那些人一起杀了阿锦,自己也是杀阿锦的凶手,所以其实这时候阿陵也死了。但是因为“罪孽深重”要被发落时被师父救了,之后跟着师父学习制作木偶,又修回了人身。之后因为不想看到虚伪的神仙,于是回到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