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仙一行自冰雪极地归来,一路无话,行至桃花源,四人驾着祥云款款落下。
“未曾想海玉兄已然失去记忆,忘却前尘往事,连我们亦不记得。”红羽道,两道剑眉微颦,星目瞥向桃花仙。
“妹妹所言甚是,吾亦未料得此番结果。不过他之前已有妻室,已非我所能关心的了。”桃花仙道,忆及海玉妻室那一层,将那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造化弄人,不知海玉兄何日才可归来?”青干道。
“归来亦不识得你我,实在可叹!”小白龙旭公子轻叹道。适才闻得桃花仙一句“已非我所能关心的了”,明白其意已决,倒是心里觉得放下不少。
“时候不早,吾与青干兄出来多时,亦该回宫,来日方长,日后再聚。”红羽道。
“天色将晚,吾等先行一步,后会有期。”青干道。
“既如此,我们也不苦留于你们,你们一路保重。”桃花仙道。
“多谢仙子姐姐!”红羽道,携手青干消失于云端。
桃花仙目送红羽青干消失于天际,遂回过身来,与那小白龙一道于那园子里漫步。
时值暮春,粉嫩桃花纷纷而下,飘飘洒洒于风中,好不浪漫!
桃花仙自见得秦海玉之后,初时尚有几分残存之怜爱,然虑及其妻那些个怜爱之情便灰飞烟灭了,只留下“忘”字于心头。
小白龙今见桃花仙说“已非我所能关心”,知她已放下,便不说什么。
二人沉默着徐徐漫步于桃花树下,缤纷飞扬的桃花瓣落于二人头上肩上,裙裾上,散发淡淡幽香,二人浑然不觉。
念及小白龙,桃花仙心思一动,这么多天一直是小白龙守护左右,倒是难为他了。况且小白龙曾三番两次救她于水火,亦是不可多得的生死之交了。
虑及此,桃花仙不由得瞥向小白龙。只见他灵秀的面容静静望着前方,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晕影于黑色眼眸,精致的鼻子,淡淡粉色嘴唇,倒是完美无缺一张面容了。
时至今日,桃花仙才看清小白龙生的如此灵秀,倒是不知是早是晚了。
小白龙见桃花仙怔怔望着自己,以为她又在为秦海玉劳神了,便道:“仙子可是乏了,我们前面歇息片刻?”
“哦,不乏,不过是觉得许久未看过你,看你两眼罢了!”桃花仙喃喃道。
“哦,我有什么好看,还是仙子好看!”小白龙微微一笑,两颊浮现出两个淡淡暗酒窝,比先时愈发灵秀动人。
桃花仙细细地打量着,微微一笑道:“旭兄谦虚了,不过是看两眼罢了。这桃花源里日日见的,倒是见的多了,竟不记得旭兄长什么模样了,你说奇不奇?”
“我倒记得仙子最是长得出水芙蓉,沉鱼落雁,此生是忘不掉的。”小白龙道。
“旭兄过奖了!委实小女子一般模样,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桃花仙道。
“仙子过谦了。”小白龙道。
二人有说有笑继续前行,夕阳的余晖洒于桃花源,将这许多桃花树涂上金色光彩,好不美丽。
桃花仙将那前尘往事刚放下,却不知不觉将小白龙置于心间,自己却浑然不觉。
小白龙苦恋桃花仙良久,也算有了点眉目,他心内明白仙子心中已有他的一撇,故此心内欣欣然。
正所谓:
暮春花瓣如雪飞,
郎情妾意知彼心。
吾唤姑娘中意否?
桃花无语近黄昏。
二人漫步于桃花源,并无言语。桃花仙将前尘往事放下,心内并无杂念,只忽然多了个小白龙,倒让她觉得含羞不语。
小白龙见得桃花仙并无言语,故此亦未多言。
二人沉默着踏过地上的粉嫩花瓣,虽彼此心有灵犀,却无人打破这片刻宁静。
“仙子走了这么久,去木屋里歇息片刻吧?”小白龙道。
时下暮色昏昏,微风转凉,鹊鸟归巢,已然太阳已落下。
“嗯,乏倒是不乏,多走片刻亦无妨。”桃花仙微微一笑道。
二人又走了半柱香工夫,方回木屋小憩。
“吾等离开姑苏城已有两日,不知吾母白龙娘娘在那姑苏城中如何,待明日你我且去看看如何?”
“旭兄所言极是,明日一早启程,去看白龙娘娘可安好无恙。”
是夜,一宿无话,桃花仙憩息于桃花树上,小白龙则坐于桃花树下守护于她。
翌日,桃花仙与小白龙双双飞往姑苏城。
姑苏城内,繁华如同往常。
桃花仙与小白龙竟至白龙娘娘所在之地,福顺家。
二人与往常一样将形体隐藏于院中桃花树上,静待莺莺出来。
岂料却见片刻后,莺莺房中出来一位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小姐,后面丫鬟环儿追着拉扯。
桃花仙看的真切,那小姐便是莺莺。
小白龙虽则明白,但念及其母下凡历劫必要遭些罪,故而亦不去追。
原是莺莺白日夜里忙着刺绣,未能好好休息片刻,又兼之小妾倩儿三番五次寻衅滋事,看见莺莺打门首过便破口大骂,莺莺生了一会子气,夜里睡觉做了一场噩梦,醒来便意识模糊,昏昏沉沉,觉得似有千百个人在指责于她,日日忧惧交加,时日一长,便有了癫病。
此刻云娘过来,觅了一大师正要于莺莺做法。
福顺眼见于此,实属无奈,则请了城中的大夫来瞧。
小妾倩儿见此情景乐不可支,忙幸灾乐祸道:“定是装的。”
法师做了法,亦觉得立时没有见效,遂摇头而去。
大夫来,众人按住把了脉,开了些开窍醒神的药亦离去。
“听说城南有个疯人院,不行把莺莺送那里吧。这整日于家摔摔打打也不是个事儿,兴许到了那里就好起来了。”云娘道。
福顺无奈,只得听他娘的,将莺莺送往城南。
莺莺进了疯人院,也不许丫鬟陪着,只自己于那闹哄哄院子中独坐着。但见院子中独自跳舞的跳舞,唱歌的唱歌,手在空中比划着弹琵琶亦有之,喃喃自语之老者,蹦来跳去之幼女,还有唧唧歪歪说什么都不通顺的老大娘。
莺莺见此情景,只当是来到了异世界,只静静独坐,并无言语。
一会子,大夫奔来忙去,众婆子端了许多药来,大家吃药的吃药,哭喊的哭喊,好不热闹。
莺莺于这疯人院中呆了几日,喝了几服药,渐渐醒转过来,却不见来人来探视,更不见有人来接。
忽一日,众婆子将莺莺引至前厅,原是峰叔闻讯赶来探望。
“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峰叔问道,浓眉微颦。
“人食五谷杂粮,岂有不病的道理?况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峰叔且放心,不必寄怀。”莺莺微微一笑道。
“你要多多保重身子,天儿还在家中等你。”峰叔道。
“嗯,我晓得。”莺莺答。
二人闲聊了一会子,莺莺央峰叔带信儿给福顺,请他早日接她回去。
峰叔应允。
然待一月后,峰叔来探视,却是带了一个包裹来。
原来是福顺捎给莺莺的一包银子兼休书一封。
莺莺看了休书,泪眼婆娑,不曾想世间之男子竟如此薄情寡义。
“莺莺莫怕,你于我府上歇息,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峰叔道。
翌日,一辆小轿立于城南疯人院门前,峰叔带着莺莺进入轿中,自己骑一匹白马行于轿前。
不几日,莺莺于福顺家院门前欲见天儿一面,却被云娘拦在门外,言语刻薄。
幸而峰叔过来喝止劝解,莺莺得以见天儿一面。
母子相见,分外悲伤,然造化弄人,莺莺也只得忍痛割爱将天儿暂放置福顺府上。
莺莺回至峰叔府上,忆及往事,不由得泪水涟涟。
峰叔将一名名唤青儿的丫鬟安排于莺莺身边贴身伺候,叮嘱青儿多多开解于莺莺。
未几日,峰叔行将进京赶考,临行前嘱托下人要听莺莺的吩咐,待下人一一点头答应方放心离去。
小白龙与桃花仙日日守于莺莺所住的厢房外,虽感叹世事无常变化万千,倒也欣慰莺莺有这一房远亲照料,亦是不可多得之福。
转眼月余过去,峰叔已赶考回来静候佳音。只日日读书写字于书房,抑或于花园中侍弄些花花草草。
莺莺在丫鬟青儿的精心侍奉下身子大有好转,面上也有了血色,心神亦渐渐稳了下来。只偶尔虑及天儿会深深叹气,每逢此时,青儿都会劝解她:“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姐且莫悲伤,想必他福顺家亦是爱子如命的,岂有不爱惜的道理?”
莺莺闻言心内略开解些,便不似从前那般伤心了。
翌日京中差人发喜报,称峰叔中了头名状元。整个府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莺莺亦觉得内心欢喜。
去京城赴命那日,莺莺虽有许多不舍,却也欢喜相送。
“待吾打马归来,必娶你为妻。”峰叔道。
“峰叔何出此言?”莺莺闻言惊喜不已。
“打小吾就思慕于你,只不能说出,今日得中状元,必有心娶你。”峰叔道。
莺莺闻得此言,忽忆及往事,便羞红了脸。
峰叔取下身上的玉佩赠与莺莺,“以此玉佩为证,你在府上等我,来日凤冠霞披相迎。”
莺莺接过玉佩,含泪点头答应。
小白龙见得白龙娘娘有了好的归宿,便与桃花仙放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