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躺在床榻上,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有条不紊的指挥了起来:
范闲把烛台都移过来。
他指了指几个小太监,又指着被李明达打开的药箱,在她开口之前,对着宫人说道:
范闲你们几个去烧开水,把这些放开水里煮,再把手洗干净,最后用酒洗一遍,过来帮忙。
范闲开水要一直备着,不能停。
这是最为简陋的消毒方式,条件有限,也只能这样了。
小太监们火烧火燎的烧着热水,按照范闲的吩咐把手术器械放在沸腾里的开水里煮了许久,倒出开水后,将滚烫的器械小心翼翼的倒在了沾满酒的纱布上,随后又将一壶稍凉的开水和装着酒的铜盆端到了李明达面前,神色犹豫。
他们不知道小范大人让公主这种事是和用意,但料想贵人们是不会责怪他的,但他们这些小人物就不一定了。
李明达没事的,你们做你们的。
看出他们的担忧,李明达安慰了一句,随即毫不犹豫的将手伸入了水中,用香皂洗干净了手,最后又伸入了酒中,做最后的消毒。
虽然是稍凉的开水,但温度仍旧比平常热水烫一些,伸入热水又伸入酒水,她咬着牙忍了下来,戴上了药箱里的羊肠手套。
范闲还在给冷师兄和范若若嘱咐着注意事项,没注意到这一边。
等到一切准备好,李明达走到范闲床前,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苍白的脸庞,平静的开口:
李明达准备好了吗?
范闲嗯……
范闲努力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清明,说道:
范闲没事的,不要害怕,不要紧张。
李明达目光微凝,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这些话应该是她对他说的。
范闲没再对她说什么,而是闭上了眼,准备安静的当着一个病人。
被范闲指为麻醉师的冷师兄从另一个药箱里翻出一罐药,拔开塞子正要给范闲喂下这麻醉药,却遭到了范闲的拒绝。
范闲马钱子太狠,会昏过去。
嗅到并分析出麻醉药的成分,范闲紧闭着双眼,摇了摇头。
冷师兄纳闷的问道:
冷师兄你不昏怎么行?待会儿痛的弹起来怎么办?
就是因为会昏过去,才不能用马钱子。
如果昏过去,她行云流水的给自己做手术,该怎么解释?
只有自己清醒着,指挥着她做手术,别人才不会怀疑她。
反正除了她没没有人知道他走说什么,说错也没关系,反正能糊弄到其他人,只要她按照她的专业知识来做就好。
他微张开眼睛,悄悄地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李明达,立刻合上了眼,对着冷师兄说道:
范闲用哥罗芳吧,少下些。
虽然不解他为什么坚持不用马钱子,但冷师兄还是依照他的嘱咐去药箱里翻出了哥罗芳,小心翼翼的将药瓶伸到范闲鼻下。
一股微甜的味道钻入鼻腔后不久,范闲的脑海中渐渐出现幻觉,但双眼并没有模糊。真实和虚幻的画面夹杂在一起,他的思绪开始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