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上的闹剧直到言若海赶来，才匆匆结束。
当言若海亮出范闲监察院提司的身份后，韩志维和郭诤才不得不放了范闲。
除非庆帝下旨，否则无论哪个部门，都不可以审讯监察院提司。但此处彻查春闱舞弊案，就是庆帝允许的，自然不可能下旨捉拿范闲。
范闲安然无恙的和言若海离开了刑部。
迎上刑部大门外士子百姓尊崇的目光，范闲朝他们招了招手，微笑着点头示意。随即他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范闲此次春闱，东宫损失最小，以太子的性格，应该不会这样的方式对付我。
范闲韩志维对我如此狠辣，究竟是倚仗的哪一位?
言若海微笑着回答道：
言若海不是太子，自然就是皇后了。
范闲皇后？
范闲有些惊讶，不出片刻后，又恍然大悟。
皇后要对付他，理由太充分了。
先是父亲范建斩杀皇后娘家人的积怨，后是自己揭发舞弊影响东宫，最重要的是，他伤害了皇后的女儿。
他最爱的人，同父异母的妹妹，李明达。出于那些不可言说的理由，他做了很多事，分割开他们的关系与联系，在知道他们有爱情存在的人来看，他无疑是凉薄的一方。
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始乱终弃。在他们看来，他做了许多不可原谅的事，深深地伤害了她。皇后憎恨他伤害自己疼爱的女儿，想出手教训对付他，情有可原。
换做是他，倘若有人向他对待李明达那样对待范若若，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那个人。
只是造化弄人，他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以保护之名，做的全都是伤害她的事。
*
东宫内，太子李承乾面色阴郁，但在面对驾临东宫的皇后时，微笑的沉默着。
他从辛其物的嘴里，已经知道了刑部的事，猜到了指使韩志维那样做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那样愚蠢的做法，对他毫无利益可言，甚至让可以供他驱使的力量，与他渐行渐远。
宫里的女人们，为什么不能像明达一样乖乖听话，学会安分？
他阴鸷的想着，李云睿是这样，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一个个的，都背着他发疯，胡乱行事，从来不会像明达一样听他的话。
来到东宫的皇后看着李承乾沉默的样子，知道他是对自己指使韩志维对付范闲的行径不满，眼中露出几分悲伤和失望。
她抬起手，怀着无人能懂的心情，扇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侧脸躲过这一巴掌，牢牢的抓住了皇后的手腕， 双眼正视着她，一言不发。
皇后抽出手，目光复杂的看着目光锐利的儿子，反问道：
皇后难道你真的认为母亲做错了？
李承乾平静的回答道：
李承乾儿臣不敢。
皇后抬高音量，眼中隐隐有泪花，质问道：
皇后你忘了范闲做了什么吗！
皇后他从前还和老二有往来，怕是早就投诚了，留着他，后患无穷！
皇后还有你妹妹，她现在那副样子和田景，全都是范闲害的！
李承乾范闲不会投靠李承泽的。
李承乾无比笃定的说道，面色平静。
因为李承泽对李明达无耻的行径，李承乾和范闲都将李承泽列为敌人。范闲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李承乾相信范闲不会向李承泽投诚，但也不确定，他是否会站在自己一边。
怕是不会了。李承乾沉郁的想着，面色忽然有些低沉。皇后指使韩志维对范闲下毒手，只怕范闲已经记恨上了东宫，哪还会投诚？
李承乾母后，儿臣时常在想，您能否不要如此敏感。
他皱眉看向皇后，恭敬的话语中，又带着几分不满：
李承乾这样做，只会将可能成为儿臣助力的臣子，赶到其他几个兄弟那。
皇后我不喜欢范闲。
想到与范家的那些恩怨，皇后心头一堵，一副极为愤怒的模样，冷硬的命令道：
皇后想办法让他死。
李承乾母后！
李承乾恼怒的拍击着桌案，愠怒的说道：
李承乾不要事事都听姑姑挑唆，她是个疯子，难道您也想变成疯子，被赶出宫吗？
皇后悲哀而又愤怒的指着李承乾，手指不停的颤抖着，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皇后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
她的眼眸里尽是悲伤，心头哀痛。
娘家三千余人皆死在范建与黑骑手下。这件事，她只告诉了女儿，儿子却一无所知。
她对范家的仇恨是极为浓烈的，再加上范闲对女儿的那些伤害，皇后越发痛恨范家。可儿子如今却为了那个范闲，不仅不赞同她的命令，甚至三番两次的顶撞自己。
这令她如何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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