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手术室里。
“唉……放弃吧,大家也累了,解散休息吧……小张,纪录一下病人死亡时间,通知家属。”主治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说。
“哦,死亡时间晚23点11分,死因:心律紊乱,脑细胞缺氧脑死亡……”护士在死亡通知书上写写划划,看多了生离死别,那只握笔的手再没有初入行的颤抖,流畅地写下死因,还与身边同事交流起来,“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是啊,她男朋友刚刚说帮我们医院外聘国外顶尖枪伤专家Mr.BreakBone医生,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活她……”
“请来也没用了,脑死亡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华佗在世也救不活了。”
两个护士正说着,还没来得及拆下来的心电图突然发出了滴的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可却像万籁寂静的深山里传来的狼啸,所有医生护士瞪大了眼睛看着平缓的心电图。
滴……又是一声,平缓的心电图不可思议地又弹出一个尖凸,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尖凸神迹一般从屏幕左侧涌现出来,滴滴声立即充满手术室。
“小张……快,心脏复苏按摩……不,人工呼吸!”医生慌乱地下着命令,被叫小张的护士立即嘴对嘴地做起了人工呼吸。
“奇迹啊,明天可以上报了,电击12次心脏恢复跳动,我当医生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过!”医生一边说着下意识地掀开盖在患者身上的布盖,“啊!伤口不见了!”
“什么?”周围的人听见主治医生的惊呼,好奇地把头伸过来,却在看见布盖下面一片完好的肌肤时倒抽一口冷气,全部满脸苍白。
“我们没搞错病人吧……”小张也忘了继续人工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好似从没中枪的“伤处”,那一片雪白之中甚至看不到一点愈合的痕迹……
我慢慢长开了眼睛,却又一下眯上,谁呀……这么缺德,把浴霸对着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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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手术室出来,我被摁在担架床上送回了重症看护室,敬业的医生们并没放过我,半夜三更的,精力旺盛的他们围着我转来转去,检查这检查那的。这时我才发现我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衣服,现在身上穿着病号服,可以想像到我那件7998元的GiorgioArimani套装是什么下场了,一定被不知情的医生挥舞着剪刀剪成了布条,心痛ing……他们还问了我很多问题,我只说不知道,我看他们的眼神好像想要解剖我,好可怕……
窗外渐渐露出些光亮,天亮了。医生护士们又商量了一阵,出去了。我看见门口守着的越诚像难民涌向救济车辆一样,唰地握住了主治医生的手。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不外乎我的情况怎样了,我自己的情况只有我了解,越诚那一鼻子灰碰定了,不过现在我有重要的事要做,必须在越诚进来之前。
“尤薇星,你还在吗?”我对着空气轻轻地喊道。
等了半天也没人回应我,不会把我复活了就走了吧,连声拜拜也不说啊……就在我快要怀疑刚刚是不是做了个梦的时候,尤薇星的声音从某处传来。
“在!”
“你怎么现在才回答我?”我奇怪地说道。
“我打瞌睡的……”
“……”我告诉自己李宁的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免得刚复活又郁闷死……
“早晨了啊,我该睡觉了,好困……”
“我早该想到的,你是上夜班的哈哈……”我干笑起来,这个尤薇星是不是神仙呀……
“你还有事吗?”尤薇星问道。
“恩,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我想知道,是谁杀了我,或者说,是谁想杀越诚。”
“哦,你等等,我查一下。”过了一会儿,尤薇星的声音重新响起,“杨志东。”
“杨志东是谁呀……”我这句话纯粹是下意识地说的。
“那个狙击手啊,杀掉你的人。”尤薇星说道。
“晕,我的意思是哪个人或组织,想对越诚不利。竟然用上狙击枪,这不可能是个人的行为,我想应该是黑帮仇杀。”
“哦,是虹练组。”
“虹练组?”
“对,虹吸的虹,赤练蛇的练,它是……”尤薇星突然停止了说话,接着门锁传来扭动声,越诚进来了。
越诚两眼红通通的,站在门口看着我,像饿了几天的流氓汉看见KFC一样,手还微微有些颤抖。他一定担心得一夜都没睡吧,我看着他也没说话。
“小冰……”仿佛过了很久,越诚终于喊出声,然后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你轻点,我快喘不过气了……”我艰难地说。
“不,你差一点就离开我了,这次一定要抓牢!”越诚的话音里居然也有明显的颤抖。
“激动什么呀……”我不就是升到三万米的高空欣赏了一圈Y市的夜景?
“你不是我,你是不会明白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的……就像……就像……”越诚“就像”半天也没“就像”出来。
我苦笑着摇摇头……其实我明白,我何尝不是失而复得了他?
“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见了?”过了好一会,越诚才稍微恢复了一点,坐在我床边抓着我的手说,脸上担忧的神色却依旧。
“恩……”
“让我看看好吗?”越诚询问道。我有些犹豫起来,伤口在锁骨和胸部之间,但是现在我病号服里什么也没穿……
“好吧……你去把百叶窗关起来。”犹豫了好一会,我才轻声答应道。越诚站起身去旋百叶窗,阻止了走廊投进来的光线,房间里稍微暗了下来。
我伸手慢慢解开纽扣,然后将衣服从肩膀上褪了下来。黑暗中我雪白的身体就像光源一样微微发着光,越诚走过来坐了下来,靠近我凝视着我的胸口,我感觉脸上有些热,但并没有用手遮挡。
“真的……没有伤口……”越诚低声说道,手伸过来,手指放在了原本是伤口的位置,轻轻摩擦着。
我没有阻止,也没有躲闪,死而复生的我已经想通了,眼前将手放在我胸口上的男子就是要陪我走过一生的人,在他面前我不需要遮挡身体。
“还痛吗?”越诚轻轻问道。
“不痛。”如果我真的被抢救过来,那一定要痛死了,还好有尤薇星。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医生说在手术室里已经给你下了死亡通知书了……”
“你不会相信的,但是真的是神救了我……”我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把尤薇星的事告诉他,只是含糊其词地带过。
“我相信!……胸口穿了那么大个窟窿,胛骨被打得粉碎,把你送进手术室后我才发现我吓得双腿都走不了路了,我想只有神才能办到……”越诚的眼神无比清澈,那里面有浓浓的,让我感动的某种东西。
“现在你不必担心了,我活过来了。”我与他对视着,仿佛现在才发现到彼此一样。
“恩……你死了我就去找你,任何事都不会把我们分开,死亡也不行……”越诚笃定的语气轻易让我再次感动,我一把抱住了他。
越诚也伸手回抱我,我俩紧紧相拥,享受这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碰撞。许久许久,越诚才轻轻把我推开,温柔地替我穿回衣服,扭好纽扣:“虽然有暖气,也别着凉了……”
“恩……”我点点头,任他帮我做着这本来我能自己做的事。
“累了一夜,困了吧?”
“不困。”真的不困,可能是大半夜我都处于昏迷状态,也可能是尤薇星的缘故,我感觉精力很旺盛,“你在外面守了一夜,一定累了吧,你先休息吧!”
“好,我一会休息,我先打个电话。”越诚站起身,拿出了手机。“爸……小冰没事了……那个狙击手抓到了吗?……死了?!……国内能有狙击枪的组织屈指可数,难道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我知道是谁干的……”听到这里,我打断了越诚的电话插嘴说道。
“你知道?”越诚转过头来看着我。
“是……那位神告诉我的,是虹练组。”我认真地点点头。
“爸……是虹练组……恩,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你尽快去调查……晚点我再给你电话。”越诚挂上电话,重新坐回我床边,“你别担心了,我爸会处理的,虹练组是吗……我会叫它血债血偿!”
“有你在我不担心。”我微微一笑说。
都结束了,我感觉前所未有地放松,不由把身体靠进了越诚怀中,越诚身上的气息,冲淡了药水味,让我感觉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