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淤是腐肉中诞生的怪物,形如一滩烂泥。血色烂泥之上,生双角独眼、四足。
南梁是妖物坟场,不会死不会生无法参与轮回的部分妖物就会回到这里。变作肥料,滋养这方土地。天界也派遣专职的仙君守在这里,谁料数百年前诞生了一名为赤淤的古兽。
赤淤食怨恨、恐惧,壮大自身。短短数百年就形如山峦,并不断滋长。
不久前,竟生吞灵魂。
看守仙君深觉不安,遂向上通报。
穗禾站在南梁的土地之上,探出几十只鸟灵打听消息。
黍稷“天帝的后援还没到,我鸟族三千士兵被困在这里已经数日了。”
黍稷皱眉说道。
穗禾“这里毕竟是赤淤的地盘,它不愿与我们正面交锋。就故布疑阵,将我们困在这流沙迷雾。连灵活识途的雀灵,都飞不出去。”
穗禾揉了揉眉心,下令黍稷及众人原地待命。随后布下法阵,修养生息以作备战。
月亮升起,黑夜安静。
穗禾依靠树干的一侧,抬头看向天上。明明是月明星稀,只要一飞身而上马上迷雾铺天盖地。
合眼转瞬之间。
穗禾刚睡醒就看到周遭空洞无物,起身四处探了探。
穗禾“黍稷。”
她轻声呵道。
怎么可能眨眼功夫,鸟族大军都不见了。
穗禾“赤淤。是你在装神弄鬼?”
穗禾手持羽扇,飞身而起。扇尖染上烈火,旋身一转只见烈火落地迅速化成一个圈。但却在穗禾落在的瞬间,用法力幻化的烈火就消失了。
穗禾“这是造梦之境。灵力才会挥散。”
穗禾原地打坐,盘腿合眼。开眼之间,双瞳化成墨绿。
穗禾“破。”
依靠树侧的再一次睁眼。
赤淤“穗禾。你醒了?”
润玉的脸容,赫然映入眼帘。
穗禾“你怎么来了?”
穗禾撑起身子,扑倒他怀中问。
赤淤“鸟族许久没消息,父帝就派我来看看。”
润玉扶起她,执手四望。
穗禾“是吗?”
穗禾似问不似问的说了一声。
穗禾“我累极了。殿下可否渡些灵力给我?”
赤淤“此方乃妖物聚集之地,渡灵恐有不便。不如我们稍事休息,从后再议。”
穗禾“那样也好。黍稷和鸟族大军何处去了?”
穗禾眉目含情,语气甜美。抽出被桎皓住的手掌,不经意的背到身后去。
赤淤“古兽已被本殿击杀。看你睡得香甜,我差他们先行归去。”
穗禾“那真是感谢.......殿下了。”
话毕,穗禾从后抽出没有丝毫灵力的一掌攻向润玉
赤淤“魇兽梦幻之力,您怎么会有?”
只见对面的润玉吐出一口鲜血。
穗禾“大胆赤淤。你既然敢扮作殿下,何不该知道天界大殿下的身边兽宠就是魇兽。居然敢用造梦之境来与我为敌。”
赤淤“不......”
对面润玉模样的赤淤,咧开血色嘴巴笑。
赤淤“忘川的神女,是您的梦珠凝幻了这个人的样貌。”
穗禾“你在说什么?”
穗禾皱眉。
赤淤“不生不死,实在太痛苦了。忘川神女请您渡化我,赐予我轮回的权利。不然您将永远无法走出这造梦之境。”
说罢,化作迷雾消散而去。
穗禾无法只得,再次合眼打坐。
又一次从树侧醒来,穗禾看向这走来的黍稷。恍惚片刻,却赫然发现这个黍稷又是梦境造物。
穗禾“赤淤。你到底要如何?”
赤淤“请您渡化我,让我脱离这不生不死的痛苦。”
眼前的黍稷眼神祈求。
穗禾“渡化?”
赤淤“是的。我真心的祈求,您的渡化。”
穗禾挑眉试探。
穗禾“这里不过是梦境我如何渡你?不如你现将我放出。”
赤淤“是梦还是真实,又有什么区别?也许,您所以为的真实也是一场美梦。又或者这梦一场,如何不是您确确实实、明明白白所经历过的真实。”
穗禾“我不懂。”
穗禾摇头。
赤淤“忘川的神女自忘川重生,最终亦会归于忘川。这世界的万物生灵,都将感恩您的照拂和赐生。请您全力的祝福我,我就能离开这去到忘川得到轮回的机会。”
穗禾“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梦境真实,忘川的神女?”
穗禾眉头紧蹙,挥起的羽扇又恨恨的放下。看样子,不如了赤淤的愿。她只怕真的会被困在这里。
穗禾“我如何做才是?”
赤淤“您只需真心的祝福便是。请您放下所有的情绪,目空一切。只要想着送我入忘川便好。”
穗禾无法,收起羽扇。微合双眼,放空思绪。
褪去欲念,成为忘川的神邸。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忘记了吗?
悠长悠远的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
穗禾醒来的瞬间,起身只见南梁的流沙迷雾已经散去。
黍稷和鸟族的三千士兵在她身后,也十分讶异的看着。
小山峦一般的血色古兽,一点点滑落透出幽兰的身躯。
原来所谓赤淤竟是无法死去的魇兽,食梦而生、以梦为名。
他也是一头魇兽,光头角长高数十米。角上枝节开满,郁蓝郁蓝的花朵。丑陋、恶心的血色烂泥之下,竟掩藏着那么温柔的异兽,如同水晶般透明绚丽。
他慢慢回到从前的模样,然后深深的望了一眼穗禾。
“所有魇兽的造梦是相通的,我走进它的梦境并非偶然而是必然。谋生、谋爱,都不要忘了怜惜自己才好。愿您的爱情如同忘川的河水一样,永不干涸。”
赤淤为您送上最真挚的祝福,还愿。
如同小山峦的魇兽躯体化作斑斑点点的幽光,聚拢飘向了忘川的方向。
黍稷“怎么会?”
黍稷不敢置信,赤淤前世明明是被穗禾抓捕了才是。
虽然与预料结果有所差距,但赤淤好歹还是被制止了。
回到天宫复命,路遇旭凤。
小日子没见,旭凤身边倒是跟了新人。
燎原君“穗禾公主。”
燎原君低头行礼。
穗禾也随即回礼,并向旭凤颌首示意。
旭凤“处置赤淤之事,听说表妹连力都没出就解决了。真是好运气。”
穗禾“表哥说笑。赤淤纵横南梁百年,又岂是传言能掩去的凶悍。自然是我鸟族用了不传的秘法,才制服的。不知表哥哪里听得小道消息,奸佞之言误帅。真是可惜了。”
旭凤“你......”
不等旭凤反斥。
穗禾“穗禾告退。”
疾步走远,还听到旭凤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声音。
几百年来他们见面就掐。旭凤看不惯她一心慕权势、急功近利。她厌恶旭凤高高在上,自诩正义仁厚的批判。
复命而归,穗禾独自一人坐在翼渺洲私院的梧桐树上看这天的晚霞。
穗禾“赤淤它到底想说什么?”
回想起那头古兽看她的最后的那一眼,总觉得千言万语无法道尽。还有什么时候她竟能渡灵魂进忘川?
穗禾“忘川的神女,到底是什么意思?”
润玉寻来时,就看到她高坐在梧桐树上。
抬头相望,小心翼翼的唤了声。
润玉“穗禾。”
知她统帅,征战赤淤。他担心了许久,亦遣了些人去探些许消息。竟得到令人哭笑不得的结果,赤淤自我消捻。穗禾性子好强,定是不好受。
穗禾闻声,低头一看。
她的白衣殿下正在树下,仰头看她。
突然想到在南梁赤淤幻化的那个润玉,原来真假真是差很多呢?怎么觉得好久好久未见这人了。
穗禾顿时笑颜绽开,她想就算了吧!生他气,见不着彼此她原也是难过的。
穗禾“我原谅你了。要是日后再敢骗我,我就飞去璇玑宫燃一把火。”
穗禾飞身从树上落下,扑进他怀中。
润玉“嗯。”
润玉搂紧穗禾,重重的点了头。
过三百年。
穗禾成功的当上了鸟族的族长,表面依附天后荼姚管控整个鸟族。润玉亦避居璇玑,不结交天臣、不慕天界事务。清冷淡薄的几乎会让人忘记他的存在,以逍遥散仙处之。几乎完完全全按照荼姚的要求,退出众人的视线、不会对旭凤的地位有丝毫的威胁。
我愿做一散仙,择良辰娶娇妻过一生。
润玉以为只要他彻底的退出储位之争,以天后对旭凤的宠爱定不会让他娶心中无旭凤的穗禾。
筹谋划策,做天帝眼中的废子。天帝自然不会甘心放弃水神的权势,定会找及得上的人来续上水神的婚约。到那时拉拢旭凤,平衡势力定然才是上策。
润玉坐在石凳上,棋盘之上左右博弈。
苑鸟越过璇玑宫的宫墙,飞进来。扑棱翅膀,欢实得很。
他含笑接住苑鸟,让它在手掌来回镀步。逗弄一番,高兴了便飞走了。
打开手中苑鸟留下的手卷,穗禾的字迹赫然列出。
“忘川梦魇花,好看的很。我很喜欢。就是近日事务缠身,总觉得许久不见殿下......”絮絮叨叨一番,最后一行留字。“琴弦思笛音,望朝朝暮暮。”
润玉失笑,温柔的将手卷收起放置起来。
他又想起那小姑娘趴在他的肩头,满怀期待的说。
穗禾“我出嫁那天,一定要彩云漫天、百鸟朝阳。我最心爱的人,坐着玉龙马车从天际飞来接我。”
斗姆元君的千年封印,将会如期而解。
黍稷跟在穗禾身后,看她摆弄琴弦调试琴音。
黍稷“公主,我来吧!”
话音刚落,穗禾起身脚步轻快的离了他眼前。
穗禾“殿下。”
原来是润玉来了。
黍稷看他们互诉衷肠,情意缠绵。
刚才穗禾是毫不犹豫地就从自己身边向润玉走过去,黍稷的眸光暗了下来。他知道这是嫉妒,一抹残魂居然会有嫉妒这种情绪。记忆解封之后,他们能退回原来的位置吗?穗禾,我也会害怕的。
心动便半生追逐,可若最终心动没有成为心安那么是长不了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