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向煦台，因着对光敏感，慕容离缓缓睁开了双眼，执明还没有醒，慕容离也不乱动，静静窝在执明怀里，望着他安静的睡颜，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如果余生的每一天都可以在他温暖的怀抱中醒来，总归是件幸事。
“阿离，看够了么？”
执明懒懒的声音响起，双眼还是迷迷糊糊的睁不开，这让慕容离感觉有些好笑。
“嗯？醒了？醒了还装睡，真狡猾。”
“阿离是怕吵醒我嘛？明明醒了，却不敢乱动，还那么乖，肯定是想在我怀里多待一会儿，那我只好遂阿离的愿咯~”
“你这么说，骗我还是为了我好？”
“这不叫骗，这叫‘策略’啊，阿离不是最了解策略嘛，怎么会不懂呢？”
“嘴皮子功夫，我斗不过你。”
醒来后身旁有人相伴，两个人心情都无比愉悦，慕容离先起身更衣，执明便唤人来侍候两人洗漱。毕，执明为慕容离束好发，还未夸赞一番，就有人来报，方夜与萧然已备好车马，等慕容离一同回瑶光了。
“阿离要走，我拦不住。朝中那些老不死的，阿离回去肯定要遇到不少麻烦。此次击退琉璃，为那些边陲小国做了个典范，阿离带兵过来，旧大臣们肯定已经知晓，若是哪天他们做的过分，阿离便借机除掉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罢！”
“嗯，王上不必担忧，瑶光失守那么久，我毕竟还是新王，铲除旧势力，哪是如此容易。”
“不管怎么样，你的安危最重要。待下回见面，你若是少了根头发，那帮大臣就死定了！”
“嗯，王上，也要保重啊。”
一路说着，便走到了天权城门外，执明亲自把慕容离送上马车，分别的最后，只有相视一笑。
走出一段路后，方夜向后望去，执明仍然立在那儿，因着距离，看不见他的表情，这才对着慕容离发问。
“王上，往日分别，执明国主拉着您不让您走的情景都有，今日为何……一句话也没有？”
“真正相知的两个人，即使相对无言，也能知晓对方心意。速度再快些罢，不知瑶光那边如何了。”
“遵命。”
“另外，修书一封给毓骁。”
“是。”
毓骁的事，慕容离在执明面前，始终只字未提。
瑶光王宫——
收到信鸽的毓骁反倒更加不安了，在慕容离寝殿里踱来踱去。前一日还盼着慕容离回来，这会儿他倒是真要回来了，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他如今是南宿的王，自那日离别，便偏安南宿一隅，很久没有和慕容离相见了。更别说是面对面地谈论，这时候，他倒是想念当初，他还是个小王爷，慕容离也只还是一个门客时，他们相处的那种无话不谈的融洽氛围了。
——戌时
“国主，我家王上回来了，正在赶往此处。提前让小人来说一声，免得国主忧虑。”
“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慕容离只是换了件衣物便赶过来，不过还是赤色的衣物，在冷白的月光照映下，更显他冷清的气质。对着毓骁，行了一礼。
“王上。”
“阿离回来了！”
毓骁略显兴奋，倒是手不知道往哪儿摆了。与慕容离一同坐下，方夜端着酒来摆到桌子上，酒杯却是当日分别时，嵌着宝石的金杯，一时间屋子里的温度骤然降低，果然，独处时会有些尴尬吧。倒是毓骁先打破这份沉寂，想想已经成为国主的慕容离还在依着以前的习惯给自己行礼，毓骁便觉得有些好笑。
“本王忘了，阿离已经是一国之君了，怎么还给本王行礼？应当是本王给阿离行礼啊。”
“王上说笑，不过当了几日的国主，哪比得上我与王上当年的情谊啊？”
“阿离。说真的，本王未曾想过，此生还能与你相见，自那日一别，本王都抱着一辈子不见你的准备了。许久不曾相见，没想到听到你被执明刺伤且昏迷多日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担心你，去天权寻灵川子，也是打心底想救你。”
毓骁看着慕容离，眸子里流露的情谊，真挚地一如当年啊。他看着这个身着红衣的人，不禁想着，他还是当年的阿离么？
“阿离，你知道我当初为何放手的，是执明对你太好，好的本王都自愧不如。本王没办法在南宿给你建宫殿，没办法移栽羽琼花，是他当时对你太好了，本王才放心。可是，为何刺伤你的偏偏是他？！他这种……”
“王上。王上待我也不薄，王上待我也很好，我不知道怎么报答王上的恩情，只是我与执明之间的事，是我的错，是我让他失望了，那一剑，是他无心，并非有意。”
果然。阿离没变，他还是那么袒护执明。他和执明之间的事，还是不容他人置喙。
“阿离，本王是一个大胆的人，今日便将想说的，都说出来罢。”
毓骁自顾自地饮了杯中酒，不知怎的，觉得阿离就像这杯中酒一般。散发的香气危险又迷人，醇厚的味道也让人欲罢不能，明知多饮会醉，却为了这一份甘美，宁愿喝醉。
“王上请讲，阿离洗耳恭听。”
“阿离你知道的，本王从来不吝于表露对你的感情。无论处于何地，有何人在，本王对你的称呼一直是‘阿离’。”
毓骁斟满一杯酒，也不忘给慕容离也斟一杯，清脆的碰杯声响起，两人都一饮而尽。
“我不知道阿离想要什么。我和执明不一样。我得不到什么稀世的血玉，我也不懂怎么照顾花花草草，更不会动用人力和财力，为你另建宫殿。”
又拿起酒杯，饮尽，像是赌气一般，将金杯重重打在几案上。
“但我对你的情感，不逊执明分毫。我可以同你讨论策略，我可以把瑶光给你，你想要天下我也给你，我知道你和执明之间，有些事是我们一辈子也不可能一起经历的，但我们也有我们的回忆啊。”
“你当初不是要留在南宿么，如果……如果不是为了复国……如果是为了我而留在南宿……你知不知道我会特别开心？”
“阿离，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我呢？”
——
一瞬，屋子里寂静无声。毓骁略显醉意，但目光执着且坚定地看着慕容离，后者显然一惊，而后很快回复平静，同样看着毓骁。
“王上不必执着。”
良久，慕容离轻笑道。本来以为慕容离会恼羞成怒赶自己出去的，没想到只是一声轻笑，这次轮到毓骁不好意思了，刚好借着酒劲，面颊多了层绯红。
“王上，论才能，论策略，执明不如王上。王上可还记得剿灭天璇之时？想必执明瞎操心的时候，王上就已经在怀疑阿离了吧。”
“王上在想，阿离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为什么偏偏，是怀疑我在天璇。王上在想，以执明的浮躁，定会让两军结盟，一举歼灭天璇。王上在想，阿离到底在不在天璇呢？王上在想，天璇一灭，钧天大陆，便只有天权，南宿，与瑶光了，对吧？”
“王上聪慧，不盲目相信阿离，但还是信了阿离。阿离知道，王上无论何时都站在我这边，想到的也不比阿离少，对我已经是放任了。”
“瑶光还是郡时，王上对我在瑶光实行高度自治时放任不管。我说要统一货币，王上依旧遵从。我说什么，王上就信什么，那种信任，即使是执明，也不能做到。”
“阿离很开心，王上如此真诚相待。”
即使是这样，即使我做的一切你都明白，即使你承认我比执明好。你还是要选择他？这盘棋，是我下输了。
“阿离，我明白了。还有，灵川子，是…执明找的。我只是，在山脚下看到奄奄一息的他，怀里抱着灵川子，我拿走了而已。”
“我知道。还要感谢王上救了执明一命呢。这次去天权，没有跟王上说，的确是我的不对，大病初愈，一时间冲昏头脑罢了。王上莫要往心里去，我并非有意。”
“嗯，我…明白。时辰不早了，阿离早些休息，能说出我的心里话，也没什么遗憾了。明日一早我便要回南宿了，颜陌治理朝堂，再不回去，该惹群臣不满啦。”
毓骁的语气里，带了点轻松，不甘心还是有的，但总算了结自己的心事了。
“明日，我送王上。”
“如此，甚好。”
王上再好，也并非阿离的选择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