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第一次遇到金泰亨的时候,是在学校后面的树林里。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一个传闻中整日在校里校外领着一群人打架的混混学生,竟也有童真的一面。
他就那样撅着屁股跪伏在地上,不顾尘土脏了衣服,涂鸦着大大的“亨”字的书包被胡乱的丢在一旁,书包里仅剩的几本课本也都散落了一地。
在他面前,一株蒲公英随着微风轻轻晃着脑袋,似是随时都会被吹散掉,他便弓着双手于两边护着,这一姿势显得十分滑稽。
叮当刚来这个学校没多久,亦是因为打架才转了校,进校起她便听了不下百次关于金泰亨的传言,一个个神乎其神。
是了,像这样长得又帅,家里又有钱,又爱打架的男孩子,于哪个学校都是一个传说,又更何况他又是校董的儿子,便俨然成了称霸校内的小霸王。
远远看见书包上的那个“亨”,她便知这人就是金泰亨了。
叮当走近,等瞧清他趴在地上竟是为了护住一株小小的蒲公英,瞬间就被逗乐了。
金泰亨没法抬头,只知笑声是一个女生,以为又是一个上赶着送情书的丫头,便没心思去搭理。
见自己被无视了,叮当也未当回事,她打架习惯了,也不去惧怕金泰亨,便也跟着在旁盘腿坐了下来。
就这么一人坐着,一人趴着,两人皆不出声,一直过了半个钟头。
叮当觉得自己一定是无聊透了,才陪他在这呆着,却又有另一种好奇在她心底撑着,她倒想看看这个男孩到底能在地上趴多久。
于是,又半个钟头过去。
叮当瞅瞅天色,大片乌云罩下来,似是要下雨了,见金泰亨似是没有动弹的意思,她便没心思再干等下去:
叮当喂,要下雨了,你不走?
金泰亨头也没抬:
金泰亨你想走就走,哪这么多废话
叮当从未被人这么怼过,况且她也只是随口提醒一句而已,竟被说作废话多,她也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于是刚抬起到一半的屁股,又落了下来。
她瞅见金泰亨依旧紧盯着蒲公英看着,当下心里起了坏主意,身子微微前倾,猛的一口气使劲吹了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无数种子从他双手之间飘散出来,纷纷扬扬,顺着风散到了空中。
那棵小小的植株之上,此刻已经像是脱发的中年大叔一般,只剩了零星的几个种子还勉强挂在上面。
叮当心情大好,金泰亨却火了,他猛的抬头喝道:
金泰亨你……
也只是一个你字出口而已,待看清面前女子的笑脸,剩下的便全堵在了喉咙里。
他从未见过笑起来如此清澈的女孩子,浅浅的印第安酒窝于腮边乍现,说不出的活泼鬼灵。
叮当也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孩子,高高的鼻梁于脸上画出精美的弧度,大大的眼睛中那一闪而逝的怒气化作了懵懂无辜,点点星光似是从眸中渗出,让人一眼便能迷醉其中。
两人便是以这种怪异的姿势对视着,一人盘着腿身子前倾,另一人还撅着屁股,时间便似于此刻静止,只剩下了对方眼中的彼此。
风起,似是雨真的要来了,丝丝凉意袭来,叮当一个激灵率先回过神来,她敛了脸上的痴笑,哼道:
叮当你什么你
金泰亨此刻也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随意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自上而下俯视,脸上隐隐又浮现出一丝怒气,那怒气之外,叮当仔细端详,那是委屈吗?
很难想象委屈这种表情竟能出现在小霸王金泰亨脸上,叮当伸手揉揉眼睛,再去看,果然并未看错。
金泰亨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残忍,蒲公英的孩子都被你给吹走了,它一定会很伤心的
叮当什么?
叮当一脸懵懂:
叮当谁的孩子?
金泰亨蒲公英
金泰亨又强调一遍。
叮当蒲,蒲公英的孩子?
叮当简直啼笑皆非,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也浮上面庞:
叮当呵,你这人还真是可爱……
金泰亨却无视她的嘲笑,依旧不饶:
金泰亨它们还没成年呢,不能在外面流浪,你这个女人,你说该怎么办?你现在就去把它们都给我捡回来。
叮当更加无语,刚刚的那阵子风早就不知将种子吹向了哪里,她又能去何处捡去,再抬头看一眼怒视自己的金泰亨,她便只能违心顺着他的思维来了:
叮当谁说未成年就不能在外面流浪了?你怎知道它们就不愿意出去历练呢?说不定它们巴不得离开家呢
金泰亨你胡说,你不是它们,你怎么知道它们怎么想的?
叮当耸耸肩:
叮当我就是知道
叮当呐,不信你看……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便见先前只剩下几棵“头发”的蒲公英脑袋此时正随风乱晃着,脑袋上的那几棵种子,也最终没撑住风力,被吹到了空中。
叮当看见了不?就算我不吹它们也是要离开的,你挡着它们出去闯荡的路,让它们无法成长,这才是残忍呢
金泰亨被她几番胡诌,说的目瞪口呆,叮当见他不再揪着不放,便也站起身,拍打一下屁股上的泥土准备回去。
不想走出几步,却见那小子斜背着书包跟了上来:
金泰亨喂,你叫什么名字?
叮当闵叮当……
叮当懒懒的回着,经刚才一事,她倒有些不太想要搭理他了。
金泰亨嚼着口香糖咂舌:
金泰亨好奇怪的名字,一个女孩子竟然起个这样的名字
叮当你名字才奇怪,一个混混竟然叫这么文艺的名字
叮当不悦地嘟囔,下一刻,她便被金泰亨禁锢在了树上。
淡淡的薄荷香气传来,金泰亨口中的口香糖吹出大大的泡泡,随即啵的一声轻响,泡泡破裂开来,但见他噗地将口香糖吐出,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内里已经布满了狡黠:
金泰亨既然同样奇怪,那不如你就做我女朋友如何?
叮当只觉他的呼吸自颈间传来,酥酥 痒痒,吹的整个人都似坠入了棉花里,整颗心都变得软绵绵,似乎下一秒便会沉沦下去。
只是下一秒,却觉一股剧痛自颈间传来,那小子竟然咬了她。
也只是下意识的防卫,叮当曲肘猛然对其胸膛顶出,紧接着便是一个过肩摔,就将那个前一刻还情意绵绵的小子摔了出去。
金泰亨被摔到地上,疼的呲牙咧嘴,有点点血迹顺着嘴角流出,这女人出手太快,他都没来得及反应,直到摔在地上,牙齿一磕,竟将舌头给咬破了。
叮当捂着脖子,那里也被这小子咬出了血,手指碰触,阵阵刺痛传来,她看见金泰亨吸了半天冷气,才将口中鲜血吐出,鲜红的液体,映着他放肆的邪笑,让人不寒而栗。
金泰亨好,小野猫,我喜欢
叮当冷哼:
叮当我是小野猫?那你咬人是什么?狗吗?
金泰亨笑的更甚:
金泰亨我可不是什么狗,我是大老虎,与你这小野猫是一对
叮当大老虎?
叮当嗤笑转身,已经有零星雨点落下,她可不愿陪他在此淋雨:
叮当“我看也就是只纸老虎,亏我还信了传言,以为你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