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脑洞（21）

一个小脑洞

（二十一）

  蔡舒萌昏迷了一天一夜，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一片白，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等唐懋到病房的时候，病室一片喧闹，医生护士堆了一屋子。他看她神思不属的跟着医生指令作答，奔跑过后急速加快的心跳还没落到实处，就突然被她露出那样茫然的神情刺痛。

  关于片场事故，他阴谋论的掘地三尺的查，最后却还是只能归咎于意外。

  “舒萌……舒萌……”像夜里梦魇时，被恶意刻进脑子的声音在耳边响个不停，她恼怒的推开她肩膀上的手，想让那个声音停止。

  唐懋不想在这会儿跟她计较这些小脾气，等看到医生对他点头，才真正放下心。

  人来的快走的也快，房间里很快只剩他们两个人。

   蔡舒萌好像这才真正醒过神来，头上的闷痛无声提醒她不省人事前发生的一切。有些徒劳的想理出头绪，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为什么单方面宣布订婚，为什么她在片场会出意外，抑或，这二者之间可有联系？这样的话，她问不出口！更何况，即便问了，他也不会跟她讲实话，她亦不会相信他的答案！

  唐懋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主动提起只等着她开口询问。等了许久，看她还只是发呆，心底的恼劲儿上来也想磨磨她，可眼神瞥到她敷着纱布的脑袋，又软了心肠。

  “医生说，你目前情况很好，不用太担心。”他坐近了一些，把她的手放在掌心，指尖微凉，他不由攥紧了一些。

  “嗯……”她一直未曾抬头看他，脖颈微弯，有些稀碎的头发垂下来，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脸色苍白无血色，像这样低声应答，少见的带了一丝脆弱。她一直都是鲜活的，像色彩斑斓的油画，哪怕放在角落，仍然给房子带了一丝瑰色！

  “我仔仔细细彻查了剧组……是意外……”他跟她解释她醒过来时他不在的原因，语气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惜。

  “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他已经快把她抱进怀里，没有她刚开始那会儿的抗拒，很温顺的随他动作躺进他怀里。唐懋也是抱进怀里了近了才看清她面上的疲倦，多少有些心疼她刚醒就被一群人打扰。

  最后看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他才起身。

  要关门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你的伤……？”

   她醒来之后太沉默，哪怕温驯，唐懋也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怪异，这会儿她期期艾艾的开口，竟也让他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没事，已经处理好了！”他带着笑意，看她听到他答案后才放心的闭上眼睛。

  外面的天有些阴沉，大概再过几个时辰就会是场大雨，他才从片场回来，这会儿就要去公司，希望会在下雨前回医院！

  他知道，有些东西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变了，可变了又如何！他还有大把时间来修正，只要她还在他的手心。

  等蔡舒萌休整好出院，网上风波早已了然无迹，她不知道那些事态发展，自然也错过了顾然在她昏迷时当面做的告别。等她反应过来，顾然出国进修的消息已经被网上通稿吹上天，只有一条信息躺在邮箱里。

  “出国进修，勿念！”一如既往地简洁利落，蔡舒萌想指责他的无趣，心里却有些感伤，这一别，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等到他回来，亲自道一句谢了！

  唐懋在门口等她上车，她快步走过去，还是听到了快门的声音。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茫然。他这几个月尽职尽责的扮演好未婚夫的角色，对她呵护备至，温柔体贴。演的太好，从嘴角到眉梢，每一处好像都写满了情深，她偶尔会恍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抑或她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其实他很爱她，他们要订婚了。

  可惜在很多个夜里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她翻身就能看见他在病床旁边沙发上睡得正熟，文件铺了一桌子，风吹过的沙沙声跟他的呼吸声交织，好像一瞬间织成一张网，把她禁锢在原地，然后无比清晰的知道揭开表象下的脓疮足以让她感染致死。

  “你刚出院，多休息几天再去上班！”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不是商量而是通知。蔡舒萌随意，住院三个月，她受的管制已经让她练就现在接受他命令的气定神闲。

  “我回自己家！”蔡舒萌看他在十字路口转弯的时候，上车以来第一次带情绪的抗议。

  “你一个人，没有人照顾你多不方便！”唐懋在路边停车，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劝她。

  “唐总忘了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她挑眉有些意味不明的反问，她已经足够听话，但要她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过活，那得多想不开才这么虐待自己！

  “可现在一个人已经变成两个人了不是吗？我们订婚了舒萌……”他又拿出那个幌子，蔡舒萌忍了三个月的耐心告罄，却还要用最后的理智按捺情绪，推脱自己还不习惯。

  “你会慢慢习惯的，从现在开始！”他顽固的像一块石头，连车也不停了，打算直接开车带人走。

  “那搬去我家……至少现在，我想在熟悉的环境里生活！”

  最后还是各退一步，唐懋搬过来得了一间客房，蔡舒萌看他进门看见他一个人的房间时阴下来的脸，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这世上的事，总不会让你事事如意的。

   日子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她去公司上班的时候，公司又换了一批血。于她而言影响不大，只是她时常开会时看着那些生面孔发呆，这个圈子新陈代谢太快，她现在看见文素汐都有了多年老友的错觉。

  那些小辈对她客气的很，毕竟不论资历成绩，就凭未来老板娘的身份，她在公司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没什么不好，办起事来事半功倍！只是她总觉得累，或许是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也或许是她已经对年轻时趋之若鹭的东西感到疲倦厌烦。

  她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可她除了工作之外，竟只剩下跟唐懋厮磨时光。唐懋对她很好，温存有余，体贴有礼，看她抗拒他的触碰他就保持距离，看她争强好胜就分给她最好的项目，甚至他还会投其所好的带着她满城找美食美景。他们总登上八卦杂志封面，不是钻石珠宝就是美景别墅！

   可她却时常在深夜睁着眼看天花板，觉得整栋房间死寂到听不见任何声响，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偶尔她会憋气憋到脸通红，以至于慢慢开始乐此不疲的做这个无聊的游戏。偶尔也会回想那些八卦杂志上的酸气艳羡，然后在心里发笑，觉得那是末日狂欢。

  没人给过她末日狂欢模式的选择，若是可以，她想安安静静的，也可以去找一个人喝酒，留下一点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