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谦走出房门,缓缓踱步至院门口,却见院外人来人往,动作极多,却声响极低,初谦想着,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边思量边加快了步子,往院门口走去。
初谦走到院门口,先是回头瞧了一眼王楠叶在的屋子,然后回头,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何如此惊慌?”
只见晨夕一脸自责的神情,快步走到初谦跟前,“回少爷,二姑娘的乳母不知何时染了风寒,今日卯时不问姑娘哭闹,本以为是熟睡着,直到辰时才发现,姑娘面色不对,已然无力气哭闹,方才齐大夫已经过去看了,您也过去瞧瞧才好。”
关于囡囡的身体,初谦从这孩子出生那日便知晓,身子弱,于是他千挑万选的单独为囡囡请了这个个乳母。
当初谦走到囡囡房间时,便见齐大夫正在为孩子诊治,
初谦走过去,轻声问,“齐叔,囡囡的病情如何了?”
齐铭礼回,“出生至今已是万幸,现如今又被乳母过了病气,看样子寡淡了!”
初谦面露诧异,“风寒,难道不能用药吗?”
齐铭礼眼睛都没眨,直直转头望向初谦。“虽写了药方,仍需乳母用药后,幼孩吃奶水方才有效,现如今乳母风寒更甚,你且说与老夫,你觉得老夫如何用药才对?”
初谦顿时哑言。
忙出言解释“齐叔,您误会了,小侄不是这个意思。”
齐铭礼没有继续言语,只是走了出去,初谦见状立即跟随其后。
待二人行至假山旁,齐铭礼深呼一口气,入怒气,开口询问:“不知府中可还有多请了乳母。?”
初谦面露难色,“这乳母本就寻之不易,尤其是适合囡囡这孩子的更是少之又少,现如今更是无处可寻了。”
齐铭礼无奈叹口气,“那令尊令慈可在府中?”
初谦,“嗯嗯,我这便让人带您过去!”
话音刚落,便示意晨初领齐大夫去见自家父母。
虽是隐秘交谈的二人,却未曾想这短短的谈话却被假山之后的乳母会错了意,
乳母竟以为齐铭礼要去向初家老爷与夫人告发自己的过错。
本就心神慌乱的乳母,
脚步急躁走入二姑娘房内,
小声的言语“早知如此,前日便不回去偷看我那小祖宗了,”
边说边急忙收拾物件,想要趁此时悄悄离去,却在临走之时不小心踢倒了炭火炉,
本就心虚的乳母更是慌张,急忙跌跌撞撞起身奔出了房门,
本已跑远的乳母,却在出门不远处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乳母回头一看,便见二姑娘房内浓烟渐起。
乳母想着火势还小,先把孩子救出来然后再走也不迟,
道声无奈,“真是我上辈子做了孽呀!”
便扔下包袱冲进了房子,
乳母将昏沉且不哭闹的囡囡抱起,往门口奔时,却见屋中房梁突然跌下,乳母见状,本能将怀中所抱婴孩抛掷门外,在孩子被扔出了那一瞬间,乳母也被火舌吞噬。
摔在地上的囡囡有了痛楚,小声呜咽的断断续续哭了起来,而此时回到院中的初谦急忙扑到囡囡身旁过来,迅速抱起了囡囡,
初谦虽然及时抱起来摔落在地上的二女儿,却也发现囡囡的呜咽声渐渐没了,
初谦小心翼翼的将食指伸到囡囡鼻子旁边,只见初谦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双唇微张却没有声音发出,
初谦用力的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中,跪在地上许久。
冷风萧瑟,本应是晴空万里的三月天,本应是草长莺飞的最美时节,仿若被火中的烟雾给蒙了尘,此时灰蒙蒙的,像极了暴风雨来前的平静,虽然并没有暴雷夹杂,但雪花却依旧落下,
晨初见初谦良久却毫无动作,便急忙转身,快步走去落白院。
雪花一片一片的打在初谦的墨发之上,许久之后,初谦仿若此时才察觉到了冰凉,低头瞧着,
却见囡囡身上落了一层雪,急忙松开怀抱,手忙脚乱的想将囡囡身上覆盖的雪花儿拍打掉,可却越拍越多越拍越多,直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谦哥,我们把囡囡抱回屋里吧,不然她会着凉的。”
初谦眉头一皱,面上露出错愕的表情,不可置信的回了头,因为此时在他的意识里,王楠叶应该在屋里休息,
初谦见到了自己的妻子,见到了那个披风里只穿了件中衣的王楠叶,瞧着楠叶那着急的模样,初谦不禁在心中猜想,
她是为了谁呢?
是自己?
还是自己怀中的囡囡呢?
若是为了囡囡,那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呢?
“楠叶,我…”张口唤了名字,剩下的那些称之为狡辩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王楠叶走到初谦身边,将自己从晨初手中拿来的墨色披风给初谦披在了身上,并给他系上了带子,
接着扶他起身,再一次开口,
“谦哥我们回去好不好?囡囡最怕冷了。”王楠叶轻柔的话语在初谦耳边响起。
初谦抱着孩子跟着王楠叶一起进了旁边的屋子,
王楠叶进屋后将囡囡从初谦怀中抱出,
送晨初怀里,“晨初去给囡囡换身衣服吧,然后去找一下父亲,说我有事与他商量。”
晨初回话“好的。”
王楠叶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
走到初谦面前伸开双手,抱住了这个处于崩溃边缘的自己的夫君——初谦。
直到初谦的身子不再颤抖的时候,才开口:“谦哥我们给孩子办个生日宴吧。”
王楠叶瞧着初谦一脸迷惑的表情,说:“确实囡囡的离去,我们应该为她做丧事,可我想让她有个名字,想证明她曾经来过这里,想让她知道,对于她的到来我非常期待和欢喜,对于她的离去十分不舍。”
初谦没有出声,可王楠叶见到了他的点头,
王楠叶知道这便意味着初谦的的同意。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初祐臣与李蔷便相跟着急忙过来,迈脚进入了这个只有初谦夫妇的房间,
王楠叶,待二人进屋坐下后才开口,“父亲母亲,我们想给孩子做个生日宴。不仅为囡囡,也为妞妞。”
涉世已久的初祐臣。又怎会不知王楠叶的深意,同为女儿身的李蔷除了伸出手对王楠叶表示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因为她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除了王楠叶自己,别人做的一切安慰都像是在应付。
“嗯嗯,需要什么便与你母亲说,别怕麻烦!”初祐臣没发表意见,只是开口交代。
王楠叶在之后的一个月,身体仿佛从未有过的康健,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安排大道宴请亲朋,小到装饰花束,事无巨细,一一妥当。
以至于让初谦都错以为他们夫妇二人是真的在为两个女儿办生日宴。
可后院的被冰包围着的孩子。的的确确是他们不久前刚刚失去的囡囡呀!
生日宴当日初谦抱着怀中妞妞,客人见了都夸小孩子模样俊俏,路过友人桌时,只听杨四郎开口调笑,“为何还将囡囡藏着呢,莫不是怕我们来组团偷娃?你这模样着实有些小气。”
初谦面色铁青,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发愁之际,却听王楠叶说:“四哥,囡囡身体不好,正在屋内休息呢。”
杨四郎尴尬的挠挠头“哦,这样啊,嘿嘿。不好意思啊,给弟妹添麻烦了!”
王楠叶心中自是晓得,杨家四哥是真心关心孩子,便开口:“四哥,今日我们夫妇二人可能忙不过来,那这边的朋友你与嫂嫂帮我们招呼招呼可好?”
“当然好啦,而且弟妹放心交给我吧?”杨四郎虽是莽汉一枚,却也怕初谦夫妇心生嫌隙,听到王楠叶如此,便十分开心的接了话,
“那先失陪了,各位吃好用好,千万别客气。”王楠叶略表歉意的开口。
众人自是回应:“无妨无妨。”
王楠叶夫妇二人点头便要离去。
刚出月子的王楠叶,酒水自是沾不得的,于是所有的回敬,都由初谦代饮了。
可等到宾客散去,初谦双眼朦胧之际,见王楠叶斟满酒杯,悄悄出门去,
初谦心中疑惑,便脚步踉跄,十分搞笑的尾随其后。
只见王楠叶入了后院,进了屋内,王楠叶先是将杯中酒倒在地上。
接着便扔了杯子毫不顾及姿态的坐在地上,一手扶着冰中婴孩,一边絮叨家常。
“囡囡,今日虽不是你的生辰,可阿娘却为你与妹妹办了这场生辰宴。取了姓名,你们二人不远万里来到我的身旁。仍记那时初春梨花纷飞白雪飘,你们的出生是娘亲此生最大的幸福,可护不住你,是你的不幸,若有来世,去寻个好人家投胎可好?”
初家得两女,长女初雪,小女初笙,可生日宴后幼女早夭,便只剩一女名唤初雪。
话落,藏了许久的悲伤,终于凝成泪珠从王楠叶那不堪重负的眼眶落下。
泪珠打在了地上,溅起许多灰尘,也砸中了初谦的心。
初谦此时才明白,原来楠叶才是那个最最伤心的人。
偷听至此的初谦,早已酒醒大半,为防王楠叶发现,他急忙起身奔回了来之前的屋子。
王楠业当然知道初谦在门外,
王楠叶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眸,像哄睡孩子一般,轻轻低语,“囡囡别怕,阿娘很快便来寻你。”
然后王楠叶伸手捡起地上的酒杯,起身离开了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