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玖斜了他一眼，有些不满，“我又不是弱智……不过不得不说，这沉玉装得也太厉害了，我也差点上当。”
“哦？”孙悟空到想听听她怎么说。
云玖沉默两秒才说，“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下定义他就是幕后黑手，但……也许是直觉，我第一次见到沉玉那双眼睛时就觉得很不舒服，仿佛掉进一个深渊，将人内心的黑暗都映了出来。”
“沉玉第一次见到你时，对你有很强的敌意，这很容易看出来，可他对我却异常友好，我以为是因为我救了他的缘故。”
“后来我开始教他一些事理，一些简单的事他都能用做好，起初我猜测他应该是从前在人间生活过，当时也开心能把他从岩洞中救出来。”
“可是后来，这两天，我发现他很喜欢缠着我，特别是你不在的时候，可是他生得那般纯良，实在想不出他是坏人。”
“大圣你还记得，那日从酒楼回来后，沉玉第二天就给我带了一株盆景，那盆景虽清新翠绿，伴有香气，可从那天起，我就总是心神不宁，夜里还总是梦魇……”
“有一次，我梦到和一个人成婚了，可是那个人不是你，是沉玉……我一下子就吓醒了。”
云玖说着，委屈地低下头，“我怕你打我，我也没敢和你说这事。”
孙悟空也闷闷说道：“恩，我听到你叫他名字了，所以我擦了擦了金箍棒准备去杀人。”
“……”云玖。
默了，他又抚了抚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前两日，我找不到你，沉玉说带我去找，却在半路遇到几个人说有妖怪，我当时心一热，所以就想去救人，可是没想到上了山，我却看见你在山林小屋里打杀凡人！”
“我心里震惊，你望着我时也是一样的惊愕，后来你又对着我露出一副憎恶的神情。我惊愕的同时又察觉到，我身后站的人，是沉玉，我猜你瞪的也许不是我而是他。”
“我怀疑这是沉玉设下的局，但是我们已经入局我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先让你离开。随后我定住那些村民，让沉玉举着火把然后进去查看尸体。”
“那些尸体已经被撕碎，看不出谁是谁，但我抓住一点，就是那些尸体上有很重的腐尸气，我想起阿缘曾和我说过，沉玉身上也有这种气息，只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很淡。”
“我在尸体身旁蹲下，希望能看出什么，果然让我在破损的尸体脖颈处发现小小的牙印。还有那个床榻上死去的女人亦是。”
“我发现牙印时，沉玉也看见了，他还说牙口很深，会不会是妖怪咬的，我总觉得他在强调是你干的。”
“我没有理会他，当时我心有猜测，想沉玉一个从未见过多少妖怪和尸体的人，从他看见这些尸体时，他一直保持着镇定与冷静，在我进去时，他第一反应是拉起我的披帛说地脏，这让我多多少少都有些惊奇。”
“我将那些尸体修复后带去镇子上等人来认领，起初我以为那些人是强盗，但是不然，他们中有的人穿了打渔人的衣服，身上也有很重的海鲜味。”
“那些尸体放在镇上没多久就引起了哄闹，果然就有几个人来认领尸体了。当时我就想，如果是强盗，那不可能会有人来，来鞭尸倒有可能，但不是强盗，那些打渔人虏走一个死去的女人做什么，如果是玷污，可那时我看到的那个破榻上的女子，她已经死了很久，尸体都僵硬，还有腐尸的气味，而那些死掉的人大多都有妻子孩子，他们会蠢到去玷污一具腐烂的尸体么？”
“我还在怀疑到底是谁做的这些事，可还没解决这一件事，揽月阁的人就找上门了，他们说兰月死了，而且是被你杀死的。”云玖说到这里，面色也阴沉下来。
“我不得不先安抚他们，后来我用灵力探索发现兰月身上的确有你的灵力……”
云玖垂下眸，“我不愿意相信，也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你的坏话，但是兰月身上的妖力做不了假。”
“大圣，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我确实打伤了她，但并未重伤，因为她拦着我回去。”孙悟空解释。
“我看见那株盆景，便发觉你中了毒，还没等我开始调查，兰月就先找到了我，说是关于你中毒这件事，她将我约了出去，说了一大堆，我没怎么听懂，后来她忽然抱住我，为了挣脱我才打伤她。”
“但我也从她口中得知有人预谋算计我们，我知道是那个小子，心有些担心你的情况，所以就想回去，兰月又在这时说晚了，我心里一急，她又拦着我，这才出手。”
“未料到半路就看到一个女子被几个身冒黑气的人虏上山，我以为是你……”
“所以你就去了那间小屋，看见了被玷污的女子，以为是我才大开杀戒。”云玖接下去。
“……是。”
云玖松了一口气，“恩，我知道大圣不是这样的人。”
“我看了兰月身上的伤势，发现她身上除了有你的妖力，身子没有伤口，只有手腕上有些淤青，脖颈处有一处牙印。她灵力尽散，且全身血液被吸尽而亡的。”
“因为兰月和你认识，加上揽月阁人的说辞，会加重我对你的怀疑，还没等我缓过来，你就回来了，还要对沉玉下手，虽然心里对沉玉也有怀疑，但当时被质疑的事你，但是为了洗脱罪名，我不能让你杀了他，如果再背负上一条人命，你就不能恢复清白了。”
“沉玉一直在关注我们，我首先得让他放松警惕，只能和你打了一场，又将你骂走……”
“大圣，那样指责你，我心里也难受，可是如果不这样，沉玉为了对付我们，不知该还会下手害多少人。”
“他显然是为了对付你。”
“你接着说。”
“今天我在院子里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大致过了一遍，沉玉打断了我的沉思。他以为我在伤心，所以给我摘了些果子，以一个和善乖巧的样子来安慰我，虽然他在为你辩解，以及为你说话好话，但我觉得他话里有话，处处在贬低你，说你不懂得体谅我，说你冷血残暴……”
“他说话的时候，我朝他手上看了一眼，果子上有一个小小的牙印。以前我从未关注过沉玉的牙，自从这事发生后我才开始多加注意。”
“牙印？”
“嗯。”云玖神情肃然，“我知道沉玉笑起来有两颗小小的虎牙，和大圣一样，起初我并不在意，后来我仔细一想，你打杀的那些人他们身上也有些牙印，而死去的兰月身上也有。”
“只不过有一点也我很不明，兰月身上的牙印和那些尸体上的是不一样的，尸体上的牙印大而浅，而兰月身上的牙口小但是伤口很深，当时我才怀疑是不是另有其人。”
“可是刚刚听了你所言的火鬼，我在想，如果这事是沉玉计划的，那他会不会有帮凶，那些帮凶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些火鬼。沉玉如果是火鬼王，那他就很有可能吩咐他那些火鬼为他办事，以此来迷惑我们。”
“兰月是他的帮手，因为是因为兰月引你去那里的。至于她的死，也许是兰月后悔了，或者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了，沉玉就对她下了杀手。”
“我不知道他何时动的手，那天夜里，我去处理尸体，就让他先回去了。后来我问了阿缘，阿缘说我和沉玉很晚才回来，我怀疑他就是在那段时间对兰月下的毒手。”
“兰月的法力并不弱，所以一般的火鬼应该是不可能这么容易伤到她，那就很有可能是沉玉亲自动手，至于沉玉是怎么伤到她的，我还不明白。”
“兰月身上没有伤口，仅有的一处就是那道深刻的牙口，可沉玉是怎么在兰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死她的呢？”
孙悟空想了一下，说道:“奇绫香木。”
“你怎么知道？”
“从她身上闻到的，那时我就猜测她和沉玉也许有什么约定，但那时因为担心你所以我没有来得及质问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也许是沉玉给了兰月奇绫香木对付你，但是她并未知道奇绫香木的功效，她被反噬也出现了症状。加上你的刺激，毒性也许就是那时发作了，出现了幻觉。”
“你走后，兰月伤心不已，恰巧这时沉玉出现了。兰月在奇绫香木制造的幻象下把他当成了你，在美梦中被沉玉杀死了，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量。”
“这也就能解释通了，为什么兰月手上有青色的淤青、脖颈处的牙印，以及身上残存的微弱妖气。”
“……”孙悟空。
见他沉默，云玖说道:“兰月一定见到了你，在虚幻的美梦中被杀死了，她死的时候嘴角是带着笑意的。”
云玖皱眉重新呢喃，“她在温柔乡中被沉玉杀死了。”
“大圣，在你走后，我心里难受，沉玉就在这个时候安慰我，他靠近我的时候，身上沾有一些香气。按照你所说，如果他和兰月待上的时间够长，那他一定也沾染上了这种气味，只是……兰月身上的香气消散了许多，我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
“我将能想到的事分析了一遍，决定先支开沉玉找你商议，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只能先将你哄好了，等你不生气了，我才敢和你说这些。”
“大圣，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没办法……”云玖说着抱住他。
孙悟空沉默了几秒，忽然叫了她的名字，“琭琭……”
“恩？”云玖抬眸望向他。
“听了你说的那些，我觉得……”
“什么？”
“女人真可怕。”孙悟空。
“……”
云玖气得捶了他一下，“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看看，我让你少往外跑你不听，现在好了，什么锅都往你身上扣！还害得我替你干着急！”
他反握住她的手，哭笑不得，“恩，这次多亏了你。”
“哼。”
云玖瞪了他一眼，随即又道：“对了大圣，我怀疑沉玉是在之后的事，那你为什会想杀他，你早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不知道，之前纯粹是看他不爽，后来他送你奇绫香木，我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孙悟空说着，手上变幻出一个玉瓶。
“这个？”云玖看着小玉瓶不明所以。
“奇绫香木含有剧毒，师父曾说过，解毒的办法就是奇绫香木的根茎，快服下解药。”
云玖接过服下，又抬头看着他道：“你早知那是毒，所以特地取来解药，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孙悟空嗤笑一声，“那时你和那小子关系正好，晚上睡觉还梦到他，我说还怕你不信，说不定还正中了那家伙离间之计。”
“那天夜里我见了兰月，她身上也有奇绫香木的气味，我就知道她早已和沉玉联手，将我引上山也是二人计划之内。许是，她还有点儿良心，心底愧疚……后来我心里担忧你，所以就赶了回去，可……”
“就在半路见一个女子被歹人虏上山，我起初是不信，因为我知晓你的能力，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沉玉给你下了奇绫香木的毒，加上他自己本人参与其中，那么你中计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何况……见到那样的场景，我如何能冷静得下来，当时就杀红了眼，当听到你的声音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上当了。”
“沉玉的确狡猾，步步为营瓦解我们的信任，在岩洞里，他利用你的同情心将他从阵中解救出来，熟悉我们后又设计让你看见我嗜血残杀不服管教的一面，紧接着利用兰月求而不得的执念进一步挑破我们，攻心计谋用的还算不错，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兰月是揽月阁的人，又是我义兄心仪的女子，她一死，矛头就指向了唯一和她见过面的我。不仅揽月阁，就连我义兄也会同我心生嫌隙，另外因为杀害了那些凡人，凡间的驱魔师也会把线索放在我身上。另外我曾入过沙门加身正果，即便回到妖界，妖界的人若知晓我所做的恶事，他们之中定然也会有人将我视做天界的走狗。”
“人间百姓恐惧我，妖界恨不得将我剥骨抽筋，天界更是不会参与人间的事，如此一来，无论哪一处，我都难以安身立命，唯有重回花果山当一个散漫妖仙……”
“大圣……”云玖握住他的手，“我不信他，我信你。”
孙悟空瞟了她一眼，“那你还阻拦我杀他。”
听着他有些委屈的话，云玖心里想笑，又无奈道：“没办法，他若死了，那你的罪名就更难洗清了，他就算要去死，也不能干干净净的去，因为他根本不是什么手底子干净的人。”
“如果真让他成功了，到时，妖界的人唾弃你，天界的人不屑帮你，只怕连人间也再难以待下去了。即便你曾帮过凡人，但人心隔肚皮，世上最难以预测的便是人心，他们能将你奉若神明，终有一日也会将你贬到尘埃。”
“哦？”他冷笑不屑，手搭在膝盖上，道：“这世上想要俺老孙命何止千万？差了那一群凡人的厌恶？”
云玖轻笑，哄道：“是，我们不理他们。”
云玖拉了拉他的衣角，“你有我就够了呀，还有唐师傅，还有悟能和悟净，还有哪吒和杨戬呢。”
感受到手心的温度，他回握住她，“我知道。”
“大圣，既然知道了沉玉的诡计，你想好应对办法了么？”
“你呢？”他反问。
云玖浅笑：“将计就计。”
“引蛇出洞。”孙悟空。
两人异口同声，盈盈目光里尽是对双方的信任。
“给。”孙悟空抬手，手心聚起一道光，手心出现了一块带着波浪纹路的蓝色石块。
“这是？”云玖接过。
“留音石，收集口证就由你来办了，我去找人证。”孙悟空道。
“你要找回兰月的魂魄么？”
“她可是关键，而且我应了我那义兄会救活她，不然也没法让他冷静，况且没了她，揽月阁那些女妖也不甘心，她可是指证沉玉这个真凶的证人。”
“如果要救活兰月，她的身体已经毁成那样……换个躯体，就怕她的记忆不复从前，看来，我还得去趟九重天问鸾凰借九叶灵芝草修复才行。”
“对了，那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呢？”云玖又问。
“他们身上冒有死气，估计很早就死了，只是肉身被沉玉利用，如今又被我碎尸，复原尸体可以，但是回魂，怕是有违冥界的规矩，我们也不能过多干涉冥界办事。”孙悟空道。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样肆意妄为的野猴子了，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唯一不变的是一颗赤子之心，也懂得仍旧嫉恶如仇和打抱不平。
“既然如此，那便不能强求了。”
“走吧。”孙悟空。
“嗯。”云玖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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