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那我就给你讲讲吧。”
在火锅升腾的雾气中，顾以深和周辞北讲起了顾依依以前的事情。
“我姑姑她之前有一个男朋友，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老公吧，两个人从高中开始就认识了，但是一直没有在一起，不过我问我姑姑，她说她之前就有点注意到我姑父了。”
“那为什么没在一起？”周辞北喝了一口雪碧，看着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那会儿才初中，不过为什么我姑姑没有偷偷递情书啥的我当时没问，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法问了。”
“现在什么情况？”周辞北夹起来的肉停在了嘴边。
“我这不是正在和你说嘛。”顾以深白了他一眼。“后来两个人上了不同的高中，在高中毕业之后初中同学聚会的时候……”
“就一下看对眼了！”
“没有，那会儿两个人去的大专正好在一个城市，就说留个联系方式，同学之间照应一下。”
“结果就照应出爱情来了。”
“是啦，那会儿还没手机，他们就定了每周吃一次饭，有困难就彼此照顾一下，结果有一次我姑父没去找我姑姑，我姑姑就心里不踏实，万一病了呢？但一直是我姑父去找我姑姑，所以我姑姑跑到他们学校找了几个宿舍楼才问到。”
“所以你姑姑照顾你姑父然后两个人才生了情愫？”
“没有，我姑父没病，他就是玩高兴给忘了……然后我姑姑看他在宿舍和大家打牌打得火热，直接就转身走了，我姑父才去追她。结果这一追两个人就把事情挑明了就在一起了……”
“有没有什么细节？”周辞北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好吧！”顾以深看了看周围，声音稍微小了一点。“我姑父上去就拉着她不让走，我姑姑非要走，说自己还担心他是不是病了找了好几个宿舍楼，结果我姑父一听就把我姑姑抱住了。”
“哇……”周辞北的眉毛还上挑了一下。
“这可是我当时软磨硬泡了很久我姑父和我说的，我姑姑都不让他说。”顾以深笑了一下，接着说：“然后他俩那天就确定关系了，我姑父和我说了件事是，当时他舍友也谈了恋爱，到了放假就开始惆怅，还问我姑父怎么和个没事人一样，我姑父说他和我姑姑回家见更方便。他舍友就不说话了，给了他个白眼。”
“哈哈哈……姑父还挺逗的，那后来呢？”
“后来毕业了两个人就都回来了，都在本地工作了，我姑姑做了老师，我姑父开始找了个销售的工作，手里有了点小钱以后听朋友的话合开了一家花店，我姑姑有时候也去看看。”
“就是商业街的那家吗？”
“不是，原来这条商业街还没建起来呢，是在别的地方。我接着说啊，两个人感情也稳定了，收入也还可以，我姑父人也比较会来事儿，经常哄得我爷爷奶奶很高兴，两家人也都相处得不错。后来两个人就先领了证，准备之后办婚礼，我记得当时他们想办个西式的，我还要做小花童来着。”
说到这里，顾以深的情绪比刚才低落了很多。
“然后就来了场意外。”
“啊……”
“当时他们上午还一起看家具，下午打车的时候另一边有个卡车司机酒驾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车开侧翻了，反正最后我姑父都血肉模糊了还抱着我姑姑帮她挡着，后来我姑姑住了一个月医院，人一直恍恍惚惚的，学校那边就没办法去了。”
周辞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其实开始就想到可能是一场意外，没想到这场意外还这么惨烈。
“那司机呢，惩罚了吗？”
“那个司机也当场死了，不过那是他活该，死了还便宜他了。所以我到现在都特别痛恨这种酒驾的人。”
“嗯……”
“然后这件事对我姑姑打击太大了，我那个时候还不大，七八岁吧，我姑姑当时对我爸妈我爷爷奶奶都挺暴躁的，但对我说不了什么重话，他们就让我多陪陪姑姑，后来我姑姑出了院他们不想让我姑姑一个人呆着，因为我姑姑和我好嘛，但每天送我去我爷爷奶奶家又有点远，就把我姑姑接我家来了，我爷爷奶奶来我家照顾她。”
“当时我家还和宋阳他们住隔壁呢，宋阳当时和我关系特好，当然，现在也是啊。那会儿我每天都说我姑姑生病了我要陪着她，宋阳写完作业就过来和我们混一块儿。”
“我姑姑家里还摆着很多我姑父端回家的花，没人照料，就都搬我家来了。搬回来我和我姑姑说，姑姑，你和姑父养的花都要枯萎了。”
“我姑姑本来还挺冷淡，听了我说的就开始照顾那些花，我有时候在旁边帮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吧，反正有一天她就说自己要开个花店，先去找了我姑父一起弄花店的那个朋友，结果人翻脸不认账，让我姑姑特别寒心。后来又打官司又做什么的才终于追回来一些，后来她就拿准备结婚用的钱和这个凑了凑开了个花店，也就这么熬过来了。”
周辞北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没有动筷子。
“是不是后面的太沉重了，哎呀我就说之后说你非要这么早就听，我姑姑都没事了，你在这儿忧郁什么呢，快吃吧，一会儿都浪费了。”
周辞北动了动筷子，说：“那你姑父家那边的人呢？”
“那会儿我姑父他爸妈还算壮年吧，结婚比较早，过了一段时间，后来领养了一个孩子，然后我别的就不知道啦。”
“我姑姑后来就一直一个人过了，我之前也问过她，她说还没做好准备。你说，人心中的思念真的可以维持这么久吗？”
周辞北想了想要说什么，顾以深看他不说话也就接着说下去：“我爸今天和我说有一个合适的人想让我姑姑见见，哪怕就见过再说不合适，结果我姑姑一口回绝了这就吵起来了。我其实也算看着我姑姑从那段日子里过来的，但是我觉得我爸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也很想再看我姑姑有和别人一起的幸福人生。”
“行啦，不说这个了，你看你非要问，搞得我现在都没啥心情继续吃了。”顾以深说着吃了一大口肉。
周辞北知道他想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也就顺水推舟，说：“你还说你没心情，那一大口肉也不知道进了谁的肚子里。”
“服务员，帮我们加点汤吧，谢谢！”
火锅的雾气又升腾起来了。
最后两个人吃得意犹未尽地瘫在椅子上。
“行了，歇会儿，等汗干一干再出去。几点了？”顾以深问。
“哟，快七点了。”
“吃了快两个小时？咱们也太能吃了吧。”顾以深擦着头上的汗。
“那我们回家吧。”
“七点也还算早，不然再干点什么？”顾以深的眼睛转了一圈。
“包子还在家里呢，我爸妈不在，我得给包子吃东西。”
“哎？不然去你家看电视剧？反正你爸妈也不在，就看上次我们在宋阳他们家看的那个。”
“说到这个，宋阳最近在干啥？”
“开始也和我一样在自己屋呆了几天，我们还比赛从十二点开始看谁先憋不住去厕所。”
“这怎么比？”
“全靠我们个人的人品诚信。”
“嗯……那行，那就去我家看电视剧吧，你和你爸妈说一声，不过你今天下午不是说要回去找你爸说姑姑的事吗？”
“啧……”顾以深右手握拳在额头捶了几下。“晚上回去也说不了什么，我明天早点回去。”
“行吧，那我们准备走吧。”周辞北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虽然有点对不住姑姑，但你来我挺高兴的。”
“行啦，那我们就早点回去喂包子吧。”
顾以深一方面有点紧张，另一方面突然产生一个奇异的念头：如果自己是女生，去喜欢的男生家过夜完全不可能，这么一想他还挺方便的，不过除了这一点，其他全是阻碍。
“说着要走怎么不动啊。”
“走吧走吧。”顾以深站起来穿外套了。
但是一件顾以深始料未及的事完全打破了他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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