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辞北在台上拿着话筒缓缓地说：“大家也都知道因为时间紧的原因所以这次的节目准备不太顺利，最后顾以深想到了这个点子，包括联系音像店，和老板讲价，设备连接和调试也都是他一直在跑。昨天他喜欢的，也包括班里很多人喜欢的那位歌手去世的消息让他低落了不少，但他也依然坚持着把这件事做好，我想先唱一下昨天晚上刚学的这首歌，希望一切都好。”
他这么走心的一段话说完，大家都开始鼓起掌来，他调到那首歌，轻轻唱了出来。
“也许相爱很难
就难在其实双方各有各寄望
怎么办
要单恋都难
受太大的礼会内疚却也无力归还”
周辞北唱得的确不怎么样，但他那份心意大家都能感受得到。
一曲唱毕，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好像应该最后唱哦，把气氛搞得有点温情了，大家燥起来！”
顾以深只想让他赶紧下来，别在上面继续丢人了。最后还是没忍住，一把上去把他拽了下去，让大家开始唱。
“你不会唱就别唱啊，你不是南方人吗？粤语这么烂还好意思唱出来？”
周辞北挠了挠脑袋，小声说：“我本来也就不会说广东话啊，我家也没人说……”他顿了一下，又说：“我就听过她的两首，中间这些歌词还是我现问的，那我结束以后给你唱另一首吧。是国语的。”
顾以深白了他一眼：“行啦，回去路上再说吧。”
但顾以深刚才听完周辞北唱歌前的那段话觉得只想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他虽然唱得不怎么样，但顾以深眼睛一直是酸酸的。一方面是因为梅艳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心意。
慢慢地班里的气氛也热起来了，尤其是几首快歌过后，基本是全班大合唱，大家热热闹闹的，所有人的关系好像比平时都好了很多，没说过话的也能看着彼此唱起来。
接着几首慢歌也没让氛围有一丝一毫的冷却。
“下一首《天黑黑》，是谁的啊？”点歌机旁边的同学问。
顾以深站起来过去，大家都开始欢呼鼓掌，顾以深正准备认真开始的时候，传来一首欢快的曲调。
“天乌乌欲落雨
阿公啊举锄头欲掘芋
掘啊掘掘啊掘
掘着一尾旋溜鮕
依呀夏都真正趣味”
是一首闽南语的民谣小调，混合着邓丽君软绵绵的声音，把大家都逗乐了。
“画家还会南方方言啊！”
“唱啊画家！走一个！”
周辞北也在大家起哄的声音中手舞足蹈起来，顾以深所有的情绪都被打乱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折腾了一番顾以深终于唱上了歌，大家也都没有再起哄，有的拍手有的跟着唱，顾以深从开口的那一刹那，他所有的情绪都被清空了，整个人沉浸在里面。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然而横冲直撞
被误解被骗
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
总有残缺
天乌乌欲落雨
阿公啊举锄头欲掘芋”
周辞北在气氛热烈的时候冲上去抢过了另一个同学手里的话筒，就刚才的小调唱了出来，大家哄堂大笑，顾以深也哭笑不得，也没心情再唱了。
“别总唱这种伤感的歌啦，来点高兴的吧，热闹热闹。”
他还自作主张把所有伤感的歌都取消掉了，但大家在这种热情的气氛下也都不觉得什么，还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联欢会就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继续进行了，还拖延了一会儿时间。顾以深出去上厕所，看到有好多人在门口看他们班和宋阳他们班，不自觉地生出一种骄傲感。
就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中这次联欢会也圆满划下了句号，大家逐渐都退场了，剩下的一片狼藉都准备在元旦过后的早晨再大家一起收拾。最后只剩下周辞北和顾以深送走了最后几个人。
“那我们就走啦，明年见！”
“明年见！”
周辞北和顾以深打完招呼坐在班里，两个人互看着对方笑了。
“终于走了，可是急死我了，再这么下去就几点了。”周辞北瘫坐在椅子上。
“你刚才和我说让我最后别走到底想干啥？”
“宋阳呢？”周辞北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神神秘秘地问他。
“走了，刚才给我发短信了。说自己被班里的几个人押着要出去吃点夜宵。”
听到这里周辞北又去把刚关了的点歌机打开。
“干嘛？”
“我刚才不是说要给你唱另一首歌吗？”
也不等顾以深说话，他做了个“停”的手势，找到那首歌就开始准备唱了起来。晚上空荡的教室里周辞北的声音从喇叭里流出来，和刚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要飞越春夏秋冬飞越千山万水
带给你所有沉醉
我要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
梦过了尽头也不归”
唱得依然不能让人说好，但是比起刚才的粤语歌已经好了太多，顾以深靠在窗户旁边，周辞北的声音混合着窗台上的花草味道，顾以深只觉得心中平静。
“你不和我一起唱吗？”
顾以深摇了摇头，目光含笑地看着周辞北。
等到周辞北唱完这首歌，顾以深给他鼓掌，自己的眼前好像已经有点模糊，他努力眨眨眼，让这种感觉缓解。
“就听了几次，下次我再给你唱别的。”
“很好听。”
“是不是说真的啊？”
“真的。”顾以深努力作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算你说真的吧。”周辞北得意地笑了笑，“走，我们也去吃点夜宵。”
“走就走吧。”
这个时间差不多所有人都走掉了，夜晚的道路上人也少了很多，尤其是走到宋阳家那边的路时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一样。
两个人也没说话，路灯把两个人在地上的剪影拉得老长，然后周辞北突然又唱出了一句刚才唱过的歌。
“我要飞越春夏秋冬飞越千山万水……”
就这么一句就戛然而止。
“怎么不继续唱了？”
“忘词了。”
“带给你所有沉醉，我要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梦过了尽头也不归……”
顾以深接着周辞北的那一句继续唱下去，声音回荡在夜空中，周辞北在旁边给他鼓掌。
“行啦，想想要吃啥吧。”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到了灯火通明的小吃街，热热闹闹的全是烟火气。
“都想吃，一家店走一趟吧。”
两个人一家店一家店地逛过去，尝尝这个尝尝那个，两个人最后坐在一个烧烤店的时候都说这是最后一个了。
顾以深看看表，已经快十点半了。
“十点半了，你发短信了吗？”
“嗯，我说今天很多人一起在外面跨年，说不定什么时候回去。”
“哎呦，没看出来啊，这么会编。”顾以深说着打开一罐啤酒。“你说这么难喝，为什么大家还都喜欢？”
“不难喝啊，可能小朋友都觉得难喝吧，不如你再回去喝几年婴儿奶粉？”
“你可别小瞧我。”顾以深说着咕嘟咕嘟喝光了一罐。
“哇哇，我开玩笑的，你平常不喝这样很快会醉的。”
“我只是说难喝，又没说我不能喝。”顾以深说着就给周辞北拿了一瓶。
“喝吧，既然你说和别人在外面跨年了，那我们就跨一个年。”顾以深的动作明显有点不稳，周辞北推测应该是刚刚喝猛了。
“早知道我们要来这边吃夜宵就该把点歌机带过来还回去。”
“音像店这个时候都关门了，你真的是喝大了。”
烧烤店门口的玻璃被水雾遮住了，店里的电视机在播放跨年节目，两个人说着话看着电视，嘴里也不停，笑着闹着，这个又小又旧的店给了两个人说不清的舒适感。
等到倒计时的那一刻，还在店里的所有人都一起倒数。“一”说出口之后大家一起欢呼了起来，互相说着新年快乐。
顾以深拿起酒杯摇摇晃晃地敬了店里每一个人，周辞北看他的样子有点不对，想拦着他却被他阻挡下来了，又递给他一杯啤酒。
“新年快乐北北！干北！”
周辞北笑着轻轻摇头，把那杯酒喝下去，想着等会儿怎么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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