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迟秋极力按捺住胸口的心跳声，假装和身旁的肖源说话，肖源讪笑两声，道：“秋秋你……”

　　迟秋眨眨眼：“嗯？我怎么了？”

　　林厢眯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刚要回自己位置，肖源叫住她，小声道：“喂，她反应怎么不对？”

　　闻言，女孩意味深长地莞尔道：“这反应才对，你懂个什么。”

　　肖源：“……”

　　迟秋：“你们说什么呢？”

　　肖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摆手道：“没、没什么。”

　　门口来人拍下肩头碎雪，将外套脱下，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整齐地扎在裤子里，领结却有些开，好似是跑过来的，四下人还在不停歇地议论，话题方向瞬间转移，几个女生们惊叹男生的外观越发好看了，殷勤地给他递上坐垫，道：“你还知道来啊，江寒。”

　　江寒接过坐垫，顺势坐到那群女生堆里，煞有介事地笑道：“你们副班说，我这次要不来他就叫我好看，是吧，源。”说罢，他看向话中所指。

　　当众点名，群人的目光一下子围聚过来，肖源顿了顿，道：“你可别给我偷换概念，我原话是如果你这次不来，没准儿会后悔一辈子。”

　　余音尚温，迟秋蓦地瞪大了眼。

　　周围人面面相觑，纳闷他这话什么意思，有人问江寒，江寒却笑着摇头，摊手叹气，道：“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肖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心道：“你就装吧你，看能撑到几时。”

　　林厢在一旁拉着一张臭脸，搞得江寒欠了她五百万似的。迟秋吃着盘子里的食物，有人给她递酒，她也来者不拒地接下，有说有笑地和他们聊天，任谁看来都会觉得迟秋对江寒的到来不感兴趣。

　　可实际上……她才是最在意的那个人。

　　这可是她喜欢了十年的男生。

　　喜欢到……明知他已毕业，也要考来他学校的地步……

　　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喜欢江寒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渗进血液，透入骨髓，刺破灵魂，是她这辈子都去不掉的烙印。

　　唯一的烙印。

　　江寒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如此在乎他，正和四周的女生相谈甚欢。

　　“哎哟哎哟别管那么多了。说！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来过聚会！”

　　“就是！你都不知道我们多惦记你！”

　　“我高中那会儿学习那么紧张还是来了，就是以为你会来！你对得起我吗？”

　　“……”

　　女生们有些醉了，一个劲地给江寒设问，一杯一杯满上啤酒，班长见酒快喝完，又点了两箱。

　　江寒将手边的酒饮尽，温声道：“不来聚会是因为有人替我来，我再来就没必要了。”

　　英语课代表一把放下玻璃杯，怒道：“谁替你来？”女生两颊红彤彤的，看来醉得不轻。

　　江寒一脸无辜：“肖源啊。”

　　肖源一口老血喷出来，酒也不喝了，隔空喊话：“喂！寒，你要不要这么坑我？”

　　江寒只是咯咯笑，并不理会肖源的不满，这时一个同学起身去洗手间，撞了这英语课代表一下，女生重心不稳，竟直接倒在了江寒怀里，周围霍然响起同学们雷鸣般的哄闹声。

　　“这难道就是上天的安排？”

　　“陈乐那会儿可喜欢江寒了呢！”

　　“你俩要不就这么在一起得了！”

　　“那可不行！我家依依当年也喜欢江寒诶！”

　　刘依依赶紧拉住她身边的妹子，满脸通红地道：“小雅你瞎说什么呢！”

　　“嗨！你就是面儿薄。”

　　江寒扶起陈乐，道：“你没事吧？”青年的喉结微微震动，陈乐忽然来了坏心眼，趁着酒劲未祛，她稍稍一倾身子，环住了他的脖子。

　　众人：“哇——！”

　　“这是要再续前缘吗？！！”

　　肖源眼睛都直了，拍桌道：“卧槽？？”

　　林厢紧随其后一拍桌面，道：“卧槽！！”

　　两声“砰砰”声传来，二人扭头看了彼此一眼，而后立马别开脸，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

　　班长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对眼前的热闹兴致缺缺，反而睇了下不远处的女孩，叹道：“唉……这可咋办。”

　　迟秋攥紧五指，慢慢沉下头，尽量不去看……

　　只要能见到江寒，她便知足了，可为什么……

　　会这么难过？

　　是江寒从进来伊始就没正眼瞧过她？还是和女生们谈笑风生无暇其他？还是……

　　江寒早已不记得她？

　　其实这样的场景她不是第一次见，还记得分班后的初三，有天晚上下自习，各班身穿校服的同学在狭小的楼道里簇动，迟秋背着个大书包，跟着喧闹的人流一步一步往下走，楼上楼下还有一堆摩肩接踵的人海在楼道口待命，等待下一趟人流疏通。

　　就在这时，几个归家似箭的同学突生烦躁，急不可耐地拨开人群，强行往里挤，正好挤到迟秋的位置，女孩登时脚下趔趄，她想调整姿势，却被众人搡开，迟秋心里一咯噔，感觉自己就要这般倒下去，刹那间，有个身影出现在她背后，替她挡去后方的人，空出一小块地方。

　　迟秋趁机落脚，成功避免和大地亲吻。

　　她舒了口长气，忙跟上“队形”，一切恢复如初，然……当他们快要到一楼时，后面不知哪个女生大声喊了句：“喂！你、你走慢点啊——”

　　迟秋倏然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好似有点熟悉。

　　女生：“等等我们，江寒！”

　　听罢，迟秋猝然红了脸，原来让她感到熟悉的身影，是江寒……

　　她忘了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走完了剩下的台阶，只是，待她回过神来后，发现江寒已不在她身后，而是在远远的前方，和两个女生并肩走着……

　　那笔直的背影在月光下，在人群中，一眼便能望到。

　　是啊，江寒一直都是这样，异性缘好得出奇，她充其量不过一个过客，蜻蜓点水，独角唱戏，怎敢不自量力与月争辉……

　　所以她选择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安静地走完校园小道，之后各回各家，分道扬镳。小心翼翼，万分珍惜。

　　能在放学途中遇见他，已经是她一天中最幸运的时刻了。

　　·

　　烤肉店的哄闹声越来越大，迟秋一点感觉也没有，机械一般和身旁两位男生说话，脸上挂着得体的假笑，心思却躲在了回忆里……

　　林厢和肖源阴沉地支着自己的脸，嘟嘟哝哝道：“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别问我，寒这家伙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那你约他过来干嘛？”

　　“我约？大姐拜托你搞清楚，是寒他自己……”

　　话音未落，江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路过他俩，众目睽睽下径直拉过女孩的腕，扬首一笑，道：“迟秋，这里太吵了，你陪我去外面站会儿。”

　　迟秋：“……”

　　林厢：“……”

　　肖源讷讷地说完：“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