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再度醒来时,周围是全然陌生的环境。
这儿是一间小木屋,他躺在一张大床上,上面还铺了一层软软的被子,角落里放着一张桌子,桌子旁边有一把椅子,桌子上有一个茶壶和一只杯子,简简单单的布置,这是客店一间中等客房。
“咔…”门把转动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开门走了进来,坐在床上一脸懵逼打量四周的王一博警惕起来,他掀开被子,两只腿跪在床上,手支撑着,弓腰缩颈,摆出野狼扑击的姿势,发出警告的啸叫声:
“嗷嗷–”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就咬死你!
进来的人愣了一下,道:“原来是个狼婴啊…”
那人招来同伴,捕兽者们商量了一下,出钱将王一博寄养在了一个村庄,毕竟王一博掉进了他们的陷阱里,撇下不管貌似不行。
当然,他们费了很大劲才把王一博带去那个村庄,浪费了百来张符纸用了八/九个法宝才把横冲直撞想逃回山林的王一博抓了起来,所以,王一博是被绑去村庄的。
因为捕兽者们出了钱,村庄的人很乐意的收养了王一博,村里人收拾出一间还算宽敞的小木屋,又用捕兽者们给的钱添置了许多生活用品,让王一博住了进去。
这期间,王一博一直狂啸乱嚎,试图挣脱捆绑自己的锁灵绳,挣扎无果。
锁灵绳,捕兽者用来捆绑灵兽的法器,能压制灵力,非妖兽以上修为不可挣脱。
村里人知道这是个狼婴,顾名思义,被狼从小收养的人类婴儿。
村里人之所以愿意收养王一博,一方面因为捕兽者们出了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王一博那绝世容貌,许多小姑娘都对他一见倾心,大婶们也很喜欢这个俊美的男孩儿,大叔们迁就妻子和女儿,王一博就这么顺利留了下来。
当然,他自己是不愿意的。
村里人用捕兽者们留下的法宝锁灵链锁住王一博一只脚腕,又在小木屋里钉了一个木桩,将锁灵链拴在上面,然后让一个胆大的村民拿着捕兽者们给的长刀隔得远远的,村民一刀割开锁灵绳后立即跑远了,关上门任王一博闹。
王一博最多走到门前,锁灵链只有这么长。
他疯啸乱抓,使劲儿想挣脱锁灵链,奈何无用。他动用灵力,灵力却被锁灵绳反弹了回来,穿心之疼遍布全身。
他不停的往前冲,不停的动用灵力,试图挣脱束缚逃回山林,不时发出因灵力反弹自身而凄厉和悲凉的啸叫声。
整整三天。
他闹了整整三天。
经过小木屋时,村民们不时听到爪子刨抓地面的声音,不时听到愤怒的狼嚎声,不时听到人体摔倒在地的声音,不时听到凄厉的啸叫声,不时听到悲凉的狼啸,三天以来从未停歇。
没有人敢开门去给他送饭,因为怕。
王一博的力气渐渐耗尽,灵力也消耗殆尽,身上遍布伤痕,发出的狼啸声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沙哑,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等到彻底没有声音时,村民们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入目是一番凄惨的景象–
拴锁灵链的木桩上充满了带着血迹的抓痕和咬痕,锁灵链上断断续续充斥了血迹,王一博倒在地上,身上遍布血痕,他左手往前伸着,五个修长的手指无力的搭在一条抓痕上,地上桌上墙上满是抓痕和咬痕,有些地方甚至带了血,他的脸蛋上沾了些血污,双眼微闭,薄唇轻抿着,眼角挂着泪痕,那是一副多么绝望的神情啊,像飞翔天空的鸟儿折了双翼。
王一博的左脚脚腕上拴着锁灵链,脚腕和锁灵链的连接处正不断沁出血来,可以想象他多么拼命挣扎过。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他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他拼尽力气抬起右手伸出狼爪,却终是无力的垂落下来,他无力的愤怒的沙哑的啸叫了一声,那不羁的神情令村民们一阵心酸,说不惨那是假的。
王一博的眼前又是一片模糊,他眼睛缓缓合拢,又晕了过去。
绝望了啊。
谁喜欢囚禁呢,谁喜欢束缚呢。
生活在丛林的动物自由自在,如果自由被缚,它们会拼命的,哪怕去死,也绝不愿意生活在牢笼中,没有动物喜欢囚笼,没有动物喜欢拴住脚腕的锁链,没有动物不喜欢自由。
所以啊,拼了命,也要自由。
山林才是动物们真正的家园。
无自由,毋宁死!
村民们将王一博背到床上,找了大夫来,大夫替王一博包扎好伤口以后留下了几服药,吩咐村民们记得给他服用,村民们把小木屋打扫干净就先各回各家了。
王一博醒来之后,脚腕上仍拴着锁灵链,他拼着剩下的一点儿力气又开始疯啸乱抓,直至身上又遍布满身伤痕,力气耗尽,声音沙哑,他再度无力的晕了过去。
村民们又请来了大夫,又把他的小木屋重新打扫了一遍。
村民们每天三餐送来一碗肉和一碗饭放在门口,这些饭菜每次都被王一博打翻抓烂,没有尝过一口。
狼生性高傲,从不吃搓来之食。
他是高贵的狼,不需要人族的施舍,哪怕死,他也不会尝一口这施舍的食物。
整整十五天了。
自王一博来到这个村庄后,已经十五天了,他没吃过一口食物,没喝过一口水,一醒来就乱冲乱抓,然后满身伤痕力竭晕去。
人饿三天失魂落魄,要死要活,丛林动物饿几天照样生龙活虎,但耐饿也有极限,一般来说,灵兽的耐饿天数比普通兽多很多。
灵狼的耐饿极限是十一天。
王一博已经远远超出灵狼的耐饿极限了,更别提他满身的伤痕。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他只是想挣脱锁链,回归山林而已啊。
他不想和人类为敌。
他不想伤害人类。
他只是想,回到丛林啊。
王一博又一次力竭晕去后,为他包扎好伤口的大夫叹了口气,道:
“老夫是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他身上的伤口永远再难愈合,可怜啊,为什么不听话呢。”
大夫临走时,留下了一句话:“他已经精疲力尽了,灵力耗尽,体力不支,十六天了,十六天不吃不喝不睡啊,再加上这些伤痕,重病不愈,他快死了。如果他还是闹的话,你们还是将他放了吧,也许山林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只是,无论放不放,他都会死,也许一刻钟后,也许明天,也许现在。他的心已经濒临崩溃了,你们还是好好跟他聊一聊吧,也许事情能有转机呢。”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
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去跟王一博好好聊一聊。
最后,是村长扭转了局势。
王一博跌倒在地,地上满身血迹,他的左手无力的向前伸着,五指搭在带着血迹的抓痕上,他水蓝色的眼瞳中没了光彩,只有绝望和不羁,清秀的睫毛遮不住眼中的黯淡,他的意识正在渐渐模糊…
这时候,“吱”一声,木门开了。
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隐隐约约间,王一博看见老人走了过来,他顿生警惕,可他已经没了力气,意识也在逐渐消失,眼睛正在缓缓闭上。
晕过去的最后几秒,王一博隐约听到老人说了一句话,“睡吧,可怜的孩子,睡吧。”
当王一博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再也没有力气了,没有力气去啸叫,没有力气去挣扎,甚至都没有力气起来。
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洁白的被褥,眼瞳中是悲凉,等待死亡的悲凉。
一个老人在床边坐着。
老人见他醒了,慈祥一笑:“娃儿,醒啦?”
王一博没有力气回答,没有力气反抗,蓝色眼瞳中尽是冰冷。
老人握住他伤痕累累的手,道:“娃儿,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乖乖的听话,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可怜的娃儿啊。”
老人跟王一博说了很久的话,慈眉善目,王一博只是静静听着,眼中只有绝望。
老人没有逼他喝水,没有逼他吃饭,只是不停的在跟他说话,跟他说花儿开了,鸟儿唱歌了,说尽了世界的美好。
老人给他解开了锁灵链,然后找来村民拔掉木桩,当着王一博的面将锁灵链扔进火中焚烧了,在锁灵链被老人毫不犹豫的丢进火中时,王一博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光,一抹希望的光。
老人坐在床边,朝他伸出充满皱褶的手,慈祥的面容带了笑意:“娃儿,如果相信我,就把手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家。”
王一博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拼尽全力抬起左手,和老人的大手握在了一起。
这一刻,他把所有的信任交给了老人。
他在用一生去赌,狼天生就是赌徒。
他赌,老人会给他一个家。
老人,就是这个村庄的村长。
这以后,村民们再也没有听见那凄厉的狼啸声和令人揪心的刨抓声了,几乎是一夜之间,王一博变的听话了。
王一博有尖牙利爪,但村民们并没有怀疑,只把这当成因为被狼养大而发生的变异。
村民们开始教他说话,教他写字,教他人类的动作,教他人类的生活,他很聪明,三个月时间就学会了所有。
村民们对他很好,尤其是村长。
逢年过节,村民们总会给他送上只鸡鸭,王一博的脸蛋上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但他也会给村民们送去礼物,也会去帮村民们做事。
他很能干,种地养鸡绣工弹琴全都会,当然,这都是村民们教给他的。
他用自己的手,在村庄内生活了下来,捕兽者们给的钱大多都分发给村民了,他靠的是自己的双手。
很快,他成了村庄的一份子。
每当有村民喊他帮忙,他从不拒绝,第一时间就去了,有村民借米借钱,他从不会拖拖拉拉,第一时间就给了。
只是,怎么看,他都不像村民,怎么看他都是个王族公子,浑身散发着贵气。
因为他绝色妖孽的脸蛋,吸引了不少姑娘前来,只是他清冷内敛的性格也令这些姑娘只敢远远观看,就像洁白无瑕的美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常常一袭白衣,黑发及腰,三千黑丝随风飘舞,冰蓝色的眼瞳中带着冷意,每当他独站树下遥望山林时,像极了一个孤傲的王子遥望自己的王国。
他不知情爱。
有媒婆来给他保媒,亦有大婶们给他介绍姑娘家,他从来都只是婉拒。
因为他不懂,情之一字。
王一博在村庄里生活了两年,转眼,他十九岁了,他很乖巧听话,惹得许多大叔大婶喜爱,也惹的许多姑娘桃心泛滥。
这一切,全都在一个夜里,变了。
最近,王一博的灵力愈发高强,他快入妖兽境了。在一个风雨之夜,妖兽境天劫降临。
雷电轰鸣,三道天劫落下,王一博成功渡劫化为妖兽,两只清秀的人类耳朵伴随着淡淡的光芒变成了可爱的狼耳,背后生出了一条毛茸茸的黑色大尾巴,这是妖兽的特征。
雨渐渐停了,王一博是在一棵大树边渡劫的,刚渡劫成功,他迷迷糊糊很想睡,走到大树底下靠着树干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大树边围满了村民。
“妖兽!他是妖兽!”
“我的天啊,我们收养了一只妖!”
“狼耳,狼尾巴,原型毕露了吧,藏的好深啊,他潜藏在村里这么多年到底想干什么?”
“他醒了,醒了!”
…
王一博一脸迷茫的看着村民们。
村民们像见了怪兽似的纷纷退后,然后指着他又开始说三道四。
“你看他那凶恶的眼神,搞不好是要吃人呢。”
“我的天,怎么办?”
“妖怪,他是凶恶的妖怪啊。”
人类对妖的成见很深很深,所以刚睡醒朦胧迷茫的表情也能生生说成要凶恶的妖怪要吃人的表情,百年来的认知,改不了的。
“你为什么要骗我们?大骗子,亏我之前还那么喜欢你!妖怪果然都是一群坏蛋!”
一个小姑娘指着王一博骂了几句,哭哭啼啼的跑走了,还有几个小姑娘也抹着眼泪跑走了,突然发现暗恋的人是最讨厌最害怕的妖怪,谁都承受不了吧。
突然间,一个鸡蛋砸在了王一博身上,溅了他一身蛋清蛋黄。
那个扔鸡蛋的妇人指着他破口大骂:“妖怪!让你迷惑我女儿!妖怪都该死!去死!”
王一博怔楞了一下,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骗你们,我是狼妖,但我是真的想很喜欢你们,我是真的把你们当成家人的,真的。”王一博朝村民们解释着。
村民们怎么会听他的解释,一时间,烂菜叶子,烂鸡蛋,石头等等从村民们的手中伴随着村民的谩骂铺天盖地的朝他砸来。
“听呐,他承认了,他就是妖!”
“妖怪去死!”
“妖怪都该死,滚出去!”
“滚!滚出我们的村庄去!”
…
王一博一身的污脏,他抱着头忍着。
他只要闪身一躲,这些烂菜叶子什么的就算是长了眼睛也砸不到他;他只要轻轻一挥手,妖力放出,村民们会即刻被打飞,但他没有。
他没有躲,没有反击。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知道妖和人族的芥蒂有多深,但他仍想赌一赌,可妖和人仇深似海,深到千年万年都不可能化解一丝一毫的仇恨。
在村民们一片谩骂声中,他只解释着一句话:“请你们相信我,信我,我是真的把你们当成家人,请你们信我。”
烂菜叶子依旧不停砸来,“滚”字不停回响在王一博耳边。
他的退让,被村民们当成了心虚。
村民们忘了,当初是他们把王一博留了下来,用锁灵链。是他们说要给他一个家的。
现在,他们把这份誓言,骂的粉碎。
“都给我住嘴!”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村民们停下谩骂和手中的动作,让开一条道来,村长拄着拐杖缓缓走了过来。
王一博看着老人,眼瞳中闪过希望。
村长走向了王一博,村民们怎么也拦不住。
老人走到王一博面前,摸了摸他的头,慈祥道:“孩子,受苦了。”
“我知道你委屈,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让王一博打消了所有戒心。
“现在村民们都害怕你,我知道你把我们当成家人,别害怕,信我好吗?”
王一博乖巧的点了点头。
老人从袖中拿出一个物件,看清那个物件的时候,王一博心凉了半分。
那个物件,是锁灵链。
可是…明明烧了的。
他不知道,锁灵链,是烧不毁的。
在丛林动物的眼中,火是猛兽,可以吞噬一切,几乎所有丛林动物都怕火。
王一博涉世未深,尽管已在村里生活了两年,可从未有人告诉他锁灵链是烧不坏的,所有村民们都瞒着他,都告诉他锁灵链已经焚毁了。
老人将锁灵链的一头拴在王一博旁边的大树树干上,将另一头送到王一博面前,慈祥道:“孩子,如果信我,就戴上它,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有你戴上它,村民们都会接受你,信我。”
“……”
王一博体会过锁灵链带来的痛苦,自然不会不知道锁灵链是干什么的,也自然不会不知道老人的目的,相反,他心如明镜。
他知道,一旦灵力受缚,他将毫无反抗之力,人类极其厌恶妖,绝不会容他活着,村民们会赶尽杀绝。
可,他信了。
他信老人,信村民,信人心本善。
“娃儿,如果相信我,就把手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家的。”
两年前,他把手交给了老人。
如今,他把命交给了老人。
他在赌,拿命去赌一份信任。
哪怕知道,赌赢的可能只有千分之一。
他接过老人手里的锁灵链,戴在了脖子上。
一阵穿心之疼传来。
老人一愣,似乎没料到他这么听话。
随后,老人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可怜的娃儿啊,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呢?你要是个人类该有多好啊。”
老人拄着拐杖离开了王一博,回到了村民们中间,叹息一声,有气无力的做了斩的动作,“杀了吧。”随后,老人离开了,没有回头。
王一博冰蓝色眼瞳中倒映着老人离去的背影。
在老人说“你要是个人类孩子该有多好啊”的时候,王一博就明白了。
尽管灵力被缚,可老人近在眼前,他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咬杀老人,他却亲眼看着老人走回了村民们中间。
因为,他仍在赌,赌没有一丝希望的信任。
“杀了吧。”苍老的声音传进王一博耳朵里,他心里冰凉凉的,很疼很疼,比万毒蚀骨都要疼,像最信的人拿着一把刀扎在了他的心上。
看着老人离开,王一博的眼里失了光彩。
“为什么,村长爷爷,为什么骗我…”王一博小声呢喃着。
从最初,村民们就给他演了一场戏,假装焚毁锁灵链,获取了他的信任。
他们说,要给他一个家。
现在,他们将他视如草芥。
他们要杀他,斩草除根。
他最信的村长,亲手把他的信任撕的粉碎,又亲手把他推向了地狱。
只因为,他是妖。
哪怕他从来没做过坏事。
他赌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已经心碎了啊。
如万箭穿心。
如万毒蚀骨。
妖,就活该去死啊。
两个胆大的村民拿着刀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王一博坐在树下,双手抱着脚,低着头,眼瞳里尽是灰暗,只呢喃着一句话:“为什么…”
“哟,正巧赶上一场好戏呢。”
伴随着微风,一股强大的妖力将村民们震得摔倒在地,一个男人从天而降。
男人银发飘飘,一袭白衣,俊美的脸上勾着一抹笑,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妖力,棕色眼瞳中尽是野性和血腥。
“妖怪,是妖怪!”
村民们慌乱的喊着,四散而逃,拿着刀靠近王一博的两个大叔也丢了刀慌乱逃走。
之所以敢对王一博动手,是因为村民们断定王一博不会伤害他们,而今一只妖从天而降,怎么可能不会怕,怎么可能不逃?
银发男子轻轻一笑,“想跑?”
他轻轻一挥手,挥出妖力,村民们瞬间摔倒在地,村民再也没有胆量爬起来逃走了,只是瘫软在地,恐惧的看着男子。
“你,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伤害我们?!”一个村民壮起胆子颤抖着声音质问银发男子。
“无冤无仇?”银发男子又是一笑,两只耳朵上环绕了淡淡的妖力,变成了一双豹耳,背后又生出了一条长长的豹尾,“现在想起来了吗?”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
“五年前你们猎杀了一只母豹子,那只母豹子就是我的母亲,现在,想起来了?”银发男子轻勾唇角,语气中是淡淡的怒意。
“在下豹族银风,今天特来为母报仇,屠村。”
银风风度翩翩的朝一脸惊恐的村民们作了个揖,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一个村民爬起来转身就跑,其他村民也纷纷爬起来颤抖着腿四散而逃,银风只是轻轻一挥手,挥出妖力,村民们便又重新摔倒在地。
银风走至一个村民面前,掐住她的脖子,轻轻一拧,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这个大婶就命丧黄泉了,村民们恐惧的望着他,纷纷瘫软在地,没了逃跑的勇气。
他又举起手,隔空掐住了一个老人的脖子,将老人掐在了半空中,嘴角勾起一抹血腥的笑。
“住手!”
好听的奶音传来,银风回眸,只见王一博摆出野狼扑杀的姿势往他的方向冲着扑着,却每每都被锁灵链拽住,冰蓝色的眼瞳里充斥着怒意。
“滚!给我滚!不准伤害他们!”
愤怒的奶音令银风觉着好笑,“他们刚才可还要杀你呢,怎么?以恩报怨?好心可是害人害己的毒药,想救人,你还是先挣脱你脖子上那个铁链吧,哈哈哈哈。”
锁灵链,非妖兽清心境以上不可挣断。
王一博刚渡天劫,尚只是妖兽入心境,还未达清心境,怎么也挣不断锁灵链,只挣扎出了脖子上一个个箍痕。
银风手轻轻一歪,那个老人便身首分离,脑袋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滚到了一个村民手旁,那个村民吓尿了,直接晕了过去。
银风收回手,老人的尸体便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触目惊心。
“你住手!滚啊!”王一博拼了命朝银风的方向扑着,却被锁灵链拽了回去,又拽出了一个箍痕,纵然万般疼痛,他依旧不顾一切的扑着,想挣断锁灵链去保护村民。
毕竟一起生活了两年,毕竟有感情,毕竟,他把村民当成了家人。因为几个毕竟,他甘愿豁出性命去守护村民们,纵是死也无妨。
只是,这束缚他的铁链,是他想保护的人亲手给他的。
银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看见了吗?人类啊,你们厌恶的,你们想杀的,你们背叛的,现在却拼了命想来救你们。可笑啊,可笑至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轻轻走至一个女孩面前,捏住她的下巴,道:“啧啧啧,不错的一张脸呢。”
“可惜啊,我最讨厌漂亮的人类了。”
他将左手覆在女孩儿脸上,妖力现出,他通过左手掌心将妖力传至女孩儿身上,妖力瞬间包裹住了女孩儿,女孩儿的惨叫声回荡在村庄内,他收回手,女孩儿的尸体落地,漂亮的脸蛋已面目全非,活像烧焦了的碳。
“你住手!住手啊!你给我滚!住手!”
王一博仍在拼命向前扑着,脖子上已经被锁灵链拽出了血,他疯了似的不断往前冲着,眼瞳中是攻心的怒火。
银风只是轻轻一笑:“小狼妖啊,你就乖乖看着我屠尽此村,乖乖的看着你在意的人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吧。”
他掐住一个孩童的脖颈,不顾孩童母亲跪下苦苦的哀求,一脚踢开腿边的妇人,轻轻一掐,掐死了几岁的孩童,血溅了他一脸,那妇人哭着扑过来死死咬住了他的腿,“你还我孩子命来,你还我孩子命来…”
他一脚踢开妇人,一掌妖力发出,妇人当即绝了生息,眼睛仍瞪的大大的,眼角挂着泪痕,死不瞑目。
“滋滋”的声音响起,银风回眸看向王一博,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王一博疯了似的疯狂的朝前扑着,他身上散发出妖力,想以妖力助蛮力,惜妖力却被锁灵链几倍反弹了回来,发出“滋滋”的声音,蚀骨穿心之疼遍布全身,他红了眼睛,不顾一切的朝前扑着,想要挣断锁灵链,他扑着,不停的朝前扑着,不顾脖子上的血痕,不顾妖力反弹的割心之疼,不顾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痕,不顾一切的朝前扑着……
“你疯了?入心境妖兽也敢动用妖力和锁灵链对抗,自寻死路。你就在蚀骨之疼里看着我杀尽所有人,然后被锁灵链活活箍死吧,小疯子。”
他轻笑一声,一掌拍死一个大叔,随后掐住一个三岁孩童的脖子,将孩童从地上提到了半空中,孩童哭闹不已,“娘亲救命…娘亲……”
“你娘亲救不了你,你就死吧,为你的娘亲和你的叔叔婶婶们五年前所犯下的错去赎罪吧,死吧,小屁孩。”
银风使劲一掐,随后轻轻松手,孩童的尸体轻轻落地。
在孩童尸体落地的一瞬间,银风突然回头看向王一博,瞬间瞪大了眼睛。
王一博退后几步,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妖力,他狠命往前一冲,锁灵链勒的他脖子不断溢出血来,勒的他几近窒息,反弹回来的妖力更是如万箭穿心,他红着眼睛不顾一切疯狂的往前扑,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疯鬼。
随着“嘣”的一声,锁灵链…断了!
银风瞳孔猛的一缩,村民们皆是目瞪口呆。
“疯子,疯子,你他妈shabi啊?在锁灵链的束缚下强行使用巅峰妖力,又大耗元神以命为赌,你他妈疯了啊?不死也得脱层皮,你他妈已经重伤了,滚,赶紧滚,今天我不想杀你,滚。特么真是疯子。“
银风摇了摇手,示意王一博赶紧混蛋。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王一博带着满身伤痕朝银风扑了过来,没有丝毫犹豫。
王一博带着妖力朝银风扑了过来,银风急急退后几步,躲开了这一来势汹汹的扑击,王一博在落地前迅速扭转身体,背朝村民面朝银风,在落地的一瞬间迅速摆出攻击的姿势。
银风微微一笑,“小疯子,我劝你还是让开吧,今天我不想杀你,妖和人不共戴天,我只想杀了这些虚伪的人类为母报仇,你只要乖乖让开,我保证不伤害你。”
王一博一动不动,丝毫不退让,“你要报仇,找杀害你母亲的人报仇便是,为何要杀害无辜妇孺?又为何要屠村?我曾听村里人说过五年前之事,是你母亲三番四次闯进村里偷鸡偷鸭,是你母亲咬死了试图阻拦它的村民,村民们这才设下陷阱抓它,一命抵一命,你已经报仇了。追根究底,是你们欠了他们。”
“如果你非要屠村,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他冰蓝色的眼瞳中是坚定,是决心,是拼死一搏的勇气和胆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银风疯狂大笑。
“为了这些想杀你的人类,先是疯了似的挣断锁灵链,后又不顾性命挡在他们面前,拼死一搏?他妈的真是个疯子啊。”
“我们妖生来高贵,岂能与肮脏的人类为伍?小疯子,回头是岸。你已经受了致命的伤,你打不过我的,乖乖让开,你还有一条活路,我可以放你走。”
“我说了,想屠村,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王一博的奶音中带着无尽冷意。
“好,小疯子,我就陪你玩玩。”
银风化为原型豹子,未待人看清就像阵风一样扑了上去,王一博亦扑了上去,两人…不,两只妖缠斗在了一起。
妖力四散,烟尘溅起,血液纷飞,打的不可开交,鸟雀惊飞,叶落了一地,好一场恶斗。
一旁的村民们怔怔的看着,一时间竟忘了逃跑,世界仿佛安静了,只有鸟儿惊叫的声音,只有走兽奔逃的声音,只有一曲战斗之歌在吟唱,高昂激烈。
随着一片枯叶落至王一博和银风的中间,他们迅速往后一窜,分了开来,而后大口喘着气。
王一博一身伤痕,四肢身体无一幸免都留下了豹牙和豹爪的痕迹,伤痕正滴滴答答流着血,他依旧摆着野狼扑击的姿势,没有丝毫退缩。
再说说银风,他亦是一身伤痕,虽说比王一博的伤少些,亦没有王一博的伤严重,却也没好到哪儿去,尤其是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缠斗之时,王一博拼了命似的朝他攻击,不顾之前挣断锁灵链已经重伤的身体,强行使用巅峰妖力疯子似的朝他狂撕狂咬,这小疯子的跳跃高度和猎杀技巧以及胆魄都远远超乎他所料,更别提妖力了,要换了别的妖,先是强行挣断锁灵链,后又拼命与豹妖缠斗,估计早就死翘翘了,而王一博却以非人的毅力强撑着,用早已重伤的身体拼着巅峰妖力疯了似的和他缠斗,不顾性命,不顾一切,不顾他守护的人是否值得他去拼命。
自银风入世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疯子。
妖兽和妖缠斗,最后肯定是妖获胜。
只是妖,怕也得不到什么好。
如果妖兽拼了命甚至拼着同归于尽的妖力不顾一切去和妖撕咬缠斗,只要妖没有内伤,妖就不会败,但会重伤,对独来独往的妖来说,重伤可不是什么好事。且妖兽和妖的激烈打斗很容易引来附近的除妖师,到时候妖就算赢了,引来了除妖师,以重伤的妖体和残剩的妖力,如何胜得除妖师?
银风棕色眼瞳转了转,一命还一命,他杀了七人了,已经为母亲报了仇了,没有必要为了杀一群村民冒着引来除妖师的风险去和一只疯了的妖兽缠斗。
想到此,他化为人形,讽笑一声:“哼,今天我心情好,就放了你们,小疯子,你最好别落到我手里,否则我定将你剥皮去骨,让你尸骨不存,魂飞魄散。再见。”
话毕,银风化为一道黄色光芒离开了。
王一博站起来,全身伤痕的痛苦传遍全身,左手手臂更是如穿了骨一般疼,他伸出右手握住左手手臂上一个正源源不断流血的大伤口,转过身,朝村民们一笑:“没事了。”
沙哑的奶音令村民们愣住了。
那是一个多么灿烂的笑容啊。
哪怕满身伤痕,哪怕血流不止,哪怕穿心之疼遍布全身,他也拼了命扯起一抹灿烂之笑,沙哑而温柔的说一声:“没事了。”
这是村民们一生中见过的最温暖,最灿烂的笑容,如同冬日的暖阳。
突然间,一个烂鸡蛋砸在了王一博额头上,蛋清蛋黄顺着他的额头流到了脸上,显得那么污脏,他愣住了。
“你滚!你既然那么强,刚才为什么不早出手?!如果你早点出手,我的孩子又怎么会死!李大婶他们又怎么会死?你就是想等那只妖杀了人你再出手,然后我们就会把你当成救世主一样,对吧?妖心险恶,妖怪就是歹毒,你还我孩子命来,你还我孩子命来啊…”扔鸡蛋的大婶哭闹着大喊着。
村民们没有和大婶一起骂王一博,也没有帮王一博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什么也没说,不敢帮妖怪说话,也不想骂救命恩人,可他们心里,还是对王一博留着一丝隔阂,因为王一博是妖怪啊。
王一博冰蓝色的眼瞳中倒映着大哭大闹的大婶,倒映着低头旁观的村民们,眼中再没了光彩,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童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那种绝望,孤独的眼神。
他不顾一切拼了命去守护他们,不顾重伤垂危的身体,不顾满身血痕,不顾万般疼痛,不顾以重伤妖体强行使用妖力带来的伤害和疼痛,不顾对方是一只强大的妖,不顾一切,拼了命去守护他们,最后,只得到了一个臭鸡蛋,一声骂语,以及村民们的袖手旁观。
一片赤诚,换来了一个臭鸡蛋。
一心守护,换来了抛弃。
不顾一切,换来了背叛。
绝望,孤独,凄凉。
他赌输了,彻彻底底,输了。
“我想说,我是真的把你们当成家人。我走了,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再见了。”
留下沙哑而凄凉的一句话,王一博离开了。
他右手握住左手手臂上的伤口,低着头,眼底是一片灰暗,他踏着孤独,踏着绝望,踏着灰心,一步一步走了,永远走了……
那渐行渐远的白衣身影是那么凄惨,那么悲凉,那么孤独…
村民们皆楞楞的看着,他们第一次觉得,妖,也有善良的。
只是,他们已经亲手把他推向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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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回了山林,回到了青黎山,一步一步朝幼时居住的那个山洞走去,血一滴一滴沿着他的足迹流下,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了。
强行使用巅峰妖力又大耗元神挣断锁灵链,本就是致命之伤,再加上拼了性命和豹妖的缠斗,伤痕无数,血流不止,内伤更甚,他的伤本就严重,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心已碎了…
绝望充斥了他的心灵。
意识渐渐模糊了,模糊了…
他必死无疑,破碎的心早已无了生念…
终于,再支撑不住,他眼前一片黑暗,倒了下去,轻轻倒在了青黎山的草地上,血流了一地,似画似景。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一个叼着糖的蓝衣女孩出现在青黎山上,看见血泊中的男孩时,她脚步一顿,随后轻轻走了过来,揪住王一博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嘟了嘟嘴:
“啧,死在吾的地盘上可不好,千万年来吾可是第一次见到人和妖的混血之儿呢,你可得好好活着,吾可特别想看看你的结局呢。”
蓝衣飘飘,绝世仙子,君女,赵丽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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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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