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不出来,那个人,那个字,我无法把他们联系到一起,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悲哀,他说
“唐烛,你,唉”
这口气仿佛是下了死刑,我脑袋瞬间空了,不知道该想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看着手中断掉的玉佩,忽然想起来我要把他们粘在一起的,都怪阿梏,这玉佩碎了毋姜一定会不开心的。
他不开心了就喜欢不理我,每次都是不理我,我最怕他不理我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这玉佩怎么都合不到一起,断裂的口子残缺不全,我怎么都拼不完整,阿月夺走了我的玉佩,我吼道
“你还给我!”
他举的远,我视线模糊着看不清,慌乱间在他身边抓了几道口子,他一脚把我踹倒在了地上,我不甘,心中憋着一口气,爬起来和他打了一架,我们两个都不会功夫,却打的很激烈,阿梏吓得躲在一旁抱着脑袋哭。
打耳光出拳头手脚并用的打,我们脸上都挂了彩,一架结束,我脸颊已经肿了,阿月揪着我的领子目光阴冷的说
“唐烛,你愿意打架我陪你,但是你他妈的给我好好的活着,别像个娘们一样”
我心中酸疼的厉害,越来越疼,哪里都疼,我无处倾诉,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感觉喉咙里涌上来了一丝腥甜,张嘴便呕了一口血,溅了阿月一身。
我口中流着血,泪水糊了全脸,阿月嘴边也青了,看我这幅样子不忍的松开了我,眼睛里泛着红血丝,对阿梏说
“叫大夫”
阿梏抹了抹眼泪跑出去了。
........
“毋姜,明年的除夕,我同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好”
........
毋姜的尸体没找到,只找到了秦艽,秦艽没了一条胳膊,死的时候浑身是弹孔,眼睛都没合上。
我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翻箱倒柜搜罗了一堆东西出来,有面具,风筝,紫毫,玩具枪,放大镜,和两块裂掉的玉佩。
面具放的太久,上面的纹路颜色都掉了,杜丽娘的脸成了一只花猫,风筝上还染着我十八岁那年的血,干涸成了水纹,紫毫有好几支,我一直换着用,倒是保存的很好,玩具枪当时被我玩坏了,毋姜一直叫我扔掉给我买了新的,我一直没舍得扔,这是毋姜送我的第一个玩具枪,还有放大镜,除了柄端掉了点漆之外都好好的,这些东西都好好的还在,可惜送东西的人没了。
我忍不住捂着眼睛笑。
太可笑了,怎么就死了呢,没粮食了没兵了发电报请求增援啊,那么小的一个城池怎么就这么有吸引力了,非要攻破,大安这么多人,凉城这么多人,打起来人多也好支援,北城那么远,支援起来时间都不够。
怎么就死了呢。
玉佩的裂口正对着放大镜的镜面,我低头无意间看到了一行字,小小的,我拿起玉佩,放到放大镜下面,清楚的看到了这几个字。
青山不老。
我楞怔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翻着找那另一块断掉的玉佩,我拿着放大镜对着裂口,裂口平滑,上面刻着另一段字,有些长。
唐烛,等这个国家好了,等我们胜利了,我们就结婚吧。
我捏着玉佩,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玉佩是八年他前送给我的,那时候我才十九岁,是刚刚明白我爱他的时候,他就送给了我这个,镶嵌在玉佩里面,只有碎了才能在裂口用放大镜看到。
我设了无数种假设,可我不得不承认他好像跟我一样,喜欢却不敢说,那时还不明白他的想法的我,即使知道了自己对他有多喜欢也不敢说,生怕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他跟我一样。
结婚,结婚!
巨大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我被这抹绝望卷袭着,压抑的低吼。
啊.
泪水在一起奔涌而出,我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这些日子哭了太多,脸已经干到没法子。
我趴在地上,将那些东西都拢在怀里,仿佛怎么吼都不能释放我的痛苦,我的难过。
毋姜,我们真的错过了太多啊。
我日夜呆坐在床边,地上都是毋姜送我的东西,困了闭上眼睛睡会儿,然后梦到毋姜走出去的背影,再醒来,反复睡着醒来。
柳开临来看过我,不说话,陪着我静静地坐了一下午,临走前说他要去见毋姜了,我垂着的睫毛动了动。
阿秀也来了,抱着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特别想问他。
你哭什么呢。
可话到嘴边,却张不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唐哥哥和毋姜教会我说话,我花了这么长时间学会说话,他们一死,我就变回去了,就像以前那个乞丐,连张嘴说话都不会。
阿月每天来给我送饭陪我说话,很有耐心,言语带笑,我不吃,他就拿着勺子往我嘴里塞,勺子坚硬,把我的牙龈划出了血,我瑟缩了下,血渗了出来,越来越多,阿月给我上了药,开始找医生给我输营养液,伤口好了以后再继续喂我吃饭。
我吃不下去,我咽不下去,喝水都喝不下去。
嗓子肿的不成样子了。
医生说的,我再也没有被逼迫着吃饭洗漱,可以随心所欲的躺着。
阿月终于放弃我了。
他站在我床头,对我说的话就像那年对苟二小姐说的一样
“唐烛,活着没意思吗”
我睁着眼睛仿佛行尸走肉,手中捏着那两块玉佩,他低声笑,笑容在月光下很像地狱里的恶魔
“既然活着没意思,怎么不去死呢,死多简单”
“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啊,就是太感性了,没有理智,总觉得感情大于一切,爱的人一不在自己也就不想活了,完全没想过那些在乎自己的人”
他说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自杀,你想这么磨着,受伤了不治,肚子饿了不吃,想着意外死了就好了,因为自杀有罪,你怕你自杀死了以后见不到毋姜对不对”
我闭上了眼睛,在他的冷嘲中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想着,要是就这么死了就好了。
下雨了,伴着窗外雷声阵阵,轰隆隆的一声声砸在了我的心里,沉闷刺痛。
我好像回到了过去,那个雨夜,我躲在树洞里,唐哥哥微笑着伸出手对我说
“你愿意跟着我吗”
我又重新开始了一遍人生,梦醒了,毋姜还活着,并且回来了。
——End
作者雕的话 :
这是一个开放式结局,唐烛也许死了,也许一个人在凉城找个角落孤独终老。
活着是为了对应第一章的开头,有人叫他吃饭,他很正常的应着,叫他的那个人是毋姜,因为毋姜很会做饭。
也或许他一个人活了很多年,同一个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是他终归会死,因为一个人的记忆不可能一辈子那样鲜活,他总有一天会忘记毋姜,忘记毋姜的长相,那时候才是最致命的,当你意识到你每天在一点点淡忘自己最深爱的那个人的模样,那会比死还要难受。
我可以让唐烛活着,可他终究会死,所以另一种结局就是和柳在一样,郁郁而终。
另外,番外里我会写槐序的一生,同戚写月息息相关却又只字不提他的过去,因为他的来路很不简单,这涉及到了另一个类型,我会写在记昨日书里,他的经历相信看过这部的都应该能大致猜到了,这里就不剧透了。
槐序的人生也很短,一万多字就该结束了。
最后完结撒花,感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