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这么多年,他开始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同他一般大却如此拼命的男人。
五日之期已到,大帅领兵出发,前往罗门剿匪,毋姜跟随,唐少白只是毋姜的作战参谋,这种行动不需要他随行,他也乐得清闲,日日留在军营照顾我。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我就十岁了,这是我来到清岩的第二个夏天,前些日子唐哥哥给我过了生日。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唐哥哥说他是在七月十五遇见我的,那我的生日就定在那一天。
生日那天唐哥哥给我买了一个蛋糕,那是我从没吃过连见也没见过的东西,唐哥哥说这是外国店里买来的,这么一小块贵的很。
我用勺子挖出一块奶油送到唐哥哥嘴边,唐哥哥轻轻的咽了下去,温柔的笑着,我又挖了一勺自己舔了舔,味道很香甜,第一次吃的时候我哭了,眼泪不停的流,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一口一口的吃着,蛋糕不大,我却吃了好久。
混进了眼泪的蛋糕,尝起来味道怪怪的,唐哥哥叹了口气,弯起的眼角微微的红了。
这是我做唐少白弟弟的第二个年头,我本以为我们还有一辈子。
.......
秋天了,军营里的日子总是惊心动魄的,每次剿匪出征回来总要少上许多人,然后再进来一批新的人,就这么循环着,唐哥哥说那是因为那些人都到了时候该回家了。
我问唐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唐哥哥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姜哥哥,唐哥哥,我,我们就是一家人。
哦,忘了说,毋姜这几年作战有功升的很快,如今已经是师长了,他的任务也比以往重了许多,这不,西南部闹土匪闹的厉害,大帅下令毋姜前去,过几日他又要走了,唐哥哥也要去。
我成日闲着无聊,没事就练字读书,唐哥哥教会了我许多字,又给我带了许多书,那些书记载着历史典籍,古词歌赋,墨守成规的字眼看多了乏味的很,多亏了阿秀日日来找我玩耍,我爱干净他便带我爬山玩水,绝不在泥堆里打滚。
故事叙到这里也算是将前事交代清楚了,真正的故事才将将开始。
我就是在山上遇见的扶余,他瘦瘦小小的穿着一件天水碧的小褂,可惜破旧的厉害,两个脸蛋红红的,躺在草丛里,看样子晕倒了。
我和阿秀把他带回了军营,炊事员为此还说了我和阿秀一阵,大意就是这孩子虽说还小可来路不明,要是坏人可怎么办,我和阿秀面面相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炊事员见我们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走了。
唐哥哥如今走了也有两三日了,他若是知道我捡了个男孩子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肯定会像当初对我一样对待他。
他醒了,带着不谙世事的眼神,我忙上前去看他,他说
“你是谁啊”
声音也软软的,好听极了,我说 “我是唐烛”
他说 “我叫扶余”
渐渐的我才觉得我这是捡了个宝,他比我大两岁,先前不知在哪里生活,练就了一手的好厨艺,我和阿秀天天缠着他给我们做好吃的,就连炊事员吃过他做的饭以后也不再提出要送走他了。
我至今还能回想起当时的样子,他脸也软,声音也软,性格也软,偶尔使点小坏,专门克我的不听话,那些年里他疼极了我,可我也无数次的想过,若我当初没有遇见过他就好了...
扶余就这样在军营住了下来,可这里毕竟不是善堂,扶余也不再是小孩子了,要留下来就必须得做点什么,他厨艺很好,炊事员想让他进后勤帮忙指点做饭什么的,毕竟他也才十二岁,军营人这么多人不能单他这一支吃的味道好,扶余答应了,于是这几天只要进入灶房就能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站在凳子上指点一堆三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儿做饭,也是军队一大奇观,由于味道做的越来越好吃了,许多人一碗不够,这量上骤然就增加了两倍甚至三倍,所幸大帅亲厚,待兵崽子如同自己的亲生孩子,亲生孩子需要什么二话不说就发放下去了,也因着伙食不错,每年征兵的时候都不用说就有一堆人嚷嚷着要投军,清岩军队壮大了好几倍,连着几年都没有什么匪徒战事,为着这,大帅还嘉奖了扶余,而扶余也只是愣怔了一下。
话说回来,我对扶余的过去其实挺好奇的,我也问过几次,奈何扶余虽说惯着我,可一提到这里就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时间久了我也就不再过问了。
而唐哥哥那次回来见到扶余也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 “好好在这里住下,哪里不舒服了就跟我说”
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呢,唐哥哥不是应该抱抱他安慰他亲切的叫他阿余吗,我想来想去,想明白了,大约是扶余比我高了一些唐哥哥抱起来不合适,也抱不动吧,嗯,一定是这样。
阿秀这几日不知从哪里听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每日兴致盎然的同我说着,而我居然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真不错,阿秀说这是话本上看来的故事,镇上说书先生天天都在树下说,他跟着大成上街采买时听的
扶余叼着草根不屑道 “这富贵真龌龊,他兄弟对他这么好他有好吃的居然都不想着他”
呃,富贵是故事中的人。
我也觉得富贵挺不会做人的,话说我好几日没吃到扶余做的焖茄子了,有点想。
阿秀继续说着他的故事,滔滔不绝抑扬顿挫,不过奇怪的很,阿秀如今也不过才十岁多一点,于胡编乱造这方面当真是天赋异禀,我不知道这故事原本是怎么样的,但我知道说书先生肯定不会说出小东西你不会做人哟吃东西怎么能只顾自己不顾手足这样可是要尿裤裆的哟这样的话。
对于我的疑问,阿秀只用你知道个屁堵住了我,我觉得他十分粗鲁开始不想和他做朋友,可他说明天还有女主角的戏份,我立刻变了脸,虔诚的说
“阿秀,别跟我这种俗人一般见识”
阿秀点点头 “嗯,孺子可教”
....这个成语还是前几日我教给他的,坏阿秀。
扶余因为改善了军队伙食口味而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可以说拿住了全军的脉,日子过的有点像个小少爷,除了没人伺候,倒是什么都不缺,扶余时常捏着锅铲同我感叹
“唉,苦日子总算过去了”
嗯,我也觉得,可是...
“扶余你能不能不要停下来,炸红薯不翻一面就要焦了”
通常这个时候扶余都会很认同的点点头对我说 “滚出去!”
...我觉得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觉得扶余很软,明明扶余脾气一点也不好,做菜的时候谁都说不得,一说准挨骂。
可是盘子一端上来,我看着那香扑扑酥嫩嫩的红薯片,又觉得扶余在我心里高大了起来,那张脸怎么看怎么温柔,这盘菜可能有美化功能吧。
一转眼就要到除夕了,除夕那日大帅府中设宴,毋姜带着唐哥哥去了,唐哥哥带着我去了,原本我不想去的,唐哥哥说会有很多达官贵人出席,我不是没见过富贵人家的排场,只是多半都是他们歌舞升平而我躲在后院门口等着他们把饭菜倒掉我好去捡,骤然要同他们一席,我总是觉得下一秒他们就要赏我点东西吃=,真是无奈。
我还是去了,并且很坚定,因为大帅把扶余请去做席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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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日里吃扶余做的最好的也不过是醋溜丸子,牛肉的,听说今日帅府进了许多的山珍海味,再加上扶余操刀,这顿饭我不去那可是要遗憾终生的。
我换上了唐哥哥给我新买的衣服,红色的,我胖了许多,许是长开了,五官有些好看,唐哥哥说的。
我白白胖胖穿着红衣服喜庆的很,就连毋姜见到我都愣了
“你又养了个儿子?”
“......”
我只是弟弟!弟弟!!
唐哥哥白了他一眼,眼神带刃,我看出来了,要不是军统的人都在,唐哥哥怕是要骑到他身上。
我好几个月没见到毋姜了,他更加成熟了,长相也偏冷冽,不过还是很好看,我一直觉得我要是能长成毋姜那样就好了,又高大又有气势,绝对能打得过阿秀。
话说今日的宴席阿秀吃不到,这会儿肯定在家闹了好几个来回了,我可以在阿秀面前炫耀很多天借此来要挟他讲故事的时候多说几段。
我真聪明。
宴席开始了,唐哥哥和我坐在了大帅亲友那几桌,而毋姜在大帅面前得脸便同大帅一席,吃饭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看我们,奈何饭菜实在太好吃了,席间其他人也一直在吃,惹得我总是一边吃一边看,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没有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