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言

到了教室之后，何远涛让陈若绵自己找个位置坐。陈若绵坐到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这样既不明显又可以看到何远涛上课的样子。陈若绵开心的几乎要笑出声来。

开始上课的时候，陈若绵看着何远涛认真上课的背影还看得痴迷不已。可是时间久了，就觉得无聊。再看看这个据她从周围同学口中听说的很厉害的秃顶的教授在黑板上写着鬼画符一般的数学公式，数学符号，慢慢的，陈若绵的双眼越来越迷离。

等何远涛把陈若绵叫醒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溢出一大片口水。陈若绵慌忙的擦了擦嘴巴，又用袖子擦了擦桌子。

“走吧。”何远涛说。

跟在何远涛身后的陈若绵的情绪很低落。一向不敏感的她好像在何远涛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嫌恶。陈若绵懊恼极了。

“我要去吃中午饭，你要去哪里？”何远涛问陈若绵。

陈若绵低着头，小声说：“我也不知道。”

何远涛很想就这么自己走了。可是这又有违他妈妈对的一番绅士教育，他只能说：“我请你吃饭吧。”

陈若绵又开心起来，她觉得她刚才一定是看错了。即使自己出了丑，何远涛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呀。

吃完中午饭，何远涛对陈若绵说：“我现在要去图书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着我了？”

陈若绵有点尴尬，她也怕跟多了会引起何远涛的反感，连忙说：“我下午还有课呢，哪有时间老跟着你呀。”

何远涛其实不想去图书馆，他一向不爱去图书馆。只是为了摆脱陈若绵的纠缠随口一说，既然说了，他现在只能去图书馆了。

陈若绵跟何远涛在图书馆门前道别之后，欢天喜地的回了寝室。

何远涛刚在图书馆坐下，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修长的身影从图书馆出去。

何远涛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可等他追出图书馆的大门，已看不见那个身影了。

苏晓青在图书馆枯坐了一个上午，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去了餐厅，吃了几口饭，吃不下去，又出来了。她想回寝室，转念一想，这个时间点，陈若绵一定会在的。苏晓青只能去了教室。

晚上，苏晓青拖到很晚才回到寝室。上课的时候她就看见陈若绵兴奋的拉着吴莉说着什么。苏晓青怕听到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譬如何远涛喜欢陈若绵，所以她不想回去。

等到苏晓青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床上躺着了。陈若绵还在兴奋的说着何远涛，苏晓青连忙去了洗簌间。

等苏晓青出来的时候，周蕙对苏晓青说：“苏晓青，你说这个陈若绵厉害不厉害，她今天不止跟着他去上了课，还跟他一起吃饭了呢。”

苏晓青勉强笑了一下，没说话，躺到自己床上。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塞的满满的，很难受。

陈若绵还在兴奋的说着何远涛。吴莉问陈若绵，“你觉得何远涛喜欢你吗？”

陈若绵沉默了一下，她恍惚想到何远涛眼里的冷漠。但随即她又笑了：“我当然希望他是喜欢我的。但是谁知道呢，不过我会再接再厉，继续向着我的爱情前进，前进！”

大家又胡乱笑了一阵，都睡了。

只有苏晓青睡不着。

她在为自己眼看无果的暗恋而伤怀。“如果自己能如陈若绵一样勇敢的站在何远涛面前，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呢？可是谁又知道呢？即使鼓起勇气站在他面前了，又如何能保证他一定就是喜欢自己的呢？”苏晓青叹了口气，翻了翻身，闭上了眼睛。

陈若绵还是天天去找何远涛，她像个小尾巴一样天天悄无声息的跟在何远涛后面，等到她觉得何远涛快要烦的时候，就赶紧溜走。搞的何远涛也不好让她不要再跟着他。

因为陈若绵天天跟着何远涛，校园里很快就有流言说，数学系的大才子何远涛有女朋友了，是外语系的陈若绵。

听到这个流言，苏晓青的心更沉了。

这天陈若绵正眉开眼笑的和吴莉边走边说着什么。突然何远涛叫住了陈若绵。

陈若绵看见何远涛，喜不自胜的跑到何远涛面前，“何远涛，你找我呀。”

何远涛表情冷峻，“我有事要和你说，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陈若绵看着何远涛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我现在方便，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你也应该听到有关我们的流言了。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让别人有不必要的误会。”

陈若绵几乎要哭出来了，“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如果我的行为举止给了你这样的误会，那我很抱歉。”何远涛说。

“可是我喜欢你啊。”陈若绵哭着说。

“那我只能说很抱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陈若绵哭的更厉害了。

何远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若绵，他有点后悔亲自来找她，或许打电话说是一种更好的方式。

“你别哭了。”过了半天，何远涛开口说。

这时，吴莉走过来，问陈若绵怎么了。何远涛如遇到救星一般连忙对吴莉说：“她哭了，你快安慰安慰她吧。”说着，何远涛转身走了。

陈若绵站在那里哭了好久。

寝室里的人转了风向，大家不再一边倒的夸赞何远涛，而是开始说他种种不好，说他是个骗子，欺骗陈若绵的感情。

一向沉默寡言的胡雯说：“这其实也不能怪人家何远涛，他至始至终也没有说过喜欢若绵，是若绵一直喜欢他，跟着他的。现在有了流言，他来澄清，也不为过。”

大家立马把矛头指向胡雯，谴责她为何远涛说话，问她是不是也暗恋何远涛。

胡雯招架不住大家的责难，只能举手说：“好，好，我错了。这个何远涛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欺骗陈若绵的感情！”

大家这才不说胡雯，转而又攻击起何远涛来。

苏晓青听的心里烦闷。想要走，又没地方去。只能躺在床上，塞上耳机，听起英语来。

这天眼睛哭的红肿的陈若绵对苏晓青说想要和她一起去图书馆。苏晓青看着陈若绵那肿的无神的眼睛，心里一声叹息，答应了。

她们刚走到图书馆门口，就遇到了来向同学拿书的何远涛。

苏晓青的手放在胸口上，试图压住那颗砰砰直跳的心，她正要装作没看见何远涛，径直和陈若绵走进去，何远涛却叫住了陈若绵。

何远涛刚叫出口就后悔了。他只是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和陈若绵在一起，便开口叫住了陈若绵，可是叫住之后呢？要怎么做？何远涛完全没想过。

“你是在叫我吗？”陈若绵有点不敢相信。

“我是想问你，你没事吧？还有，我很抱歉我带给你的伤害。”何远涛说。

陈若绵立刻就喜笑颜开了，“我没事呀。我们，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

“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不做朋友的好。而且这对你来说，也比较好。”何远涛说完，看了苏晓青一眼，转身走了。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何远涛也不是没想过答应陈若绵的要求，这样他就能趁机问到他魂牵梦萦的人的名字了。但是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既然能在图书馆遇见她，那下次就在图书馆前守着她就好了。何远涛心想。

陈若绵看着何远涛离去的背影。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一直以来，她不是看不到何远涛眼里的疏离，只是她一直骗自己说，再多一点时间，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她一定能让何远涛的爱上自己。可是，何远涛不肯给她时间。

苏晓青拍拍陈若绵的背，她对陈若绵有着深深的同情。她看着她为他笑，为他哭，就像看着自己的影子——那个想象中的勇敢站出来说爱却又被拒绝的影子。

苏晓青的心里也溢满了悲伤。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陈若绵，她不想说何远涛不值得她这么伤心，因为这也是她偷偷爱着的人。

苏晓青就这样静静陪着陈若绵，等她哭的没有力气再哭了，才陪着她回了宿舍。

此后，不爱去图书馆的何远涛只要没课就去图书馆，他期待再一次遇到苏晓青。

能在图书馆遇到苏晓青的几率很高，因为她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这天，何远涛刚走进图书馆就看见苏晓青坐在那里看书，而且她旁边没有人坐。

何远涛快速走到苏晓青身边坐下。

他看到苏晓青在看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全集。

“你喜欢莎士比亚的诗？”何远涛问苏晓青。

苏晓青抬头看见何远涛，眼里全是意外。

何远涛没有理会苏晓青的意外，他用英文轻轻的念了起来：

When forty winters shall besiege thy brow,

And dig deep trenches in thy beauty’s field,

Thy youth’s proud livery so gazed on now,

Will be a tottered weed of small worth held:

Then being asked where all thy beauty lies,

Where all the treasure of thy lusty days,

To say within thine own deep-sunken eyes,

Were an all-eating shame and thrift less praise.

How much more praise deserved thy beauty’s use,

If thou couldn’t answer, ’this fair child of mine

Shall sum my count, and make my old excuse,’

Proving his beauty by succession thine.

This were to be new made when thou art old,

And see thy blood warm when thou feel’s it cold.

苏晓青诧异的看着何远涛，小声问：“你会背莎士比亚的诗？你也喜欢他的诗？”

何远涛笑笑说：“我可不喜欢他的诗，只是以前被我妈逼着背的。好在我的记忆力比较好，读几遍就能记住。不然我真的恨死莎士比亚了。”

苏晓青盈盈一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