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儿,怎么回事,为什么出了那么大的事,都没人传话给我?”
天际泛起鱼肚白,白昼鸟已然飞出巢,看看天色,朝暮奉命将府卫都传到内院。
允璇手捧一盏热茶,双腿随意敲在一起独坐在石案旁,眼神凌厉扫过立成一排排的府卫,眸中填满怒色。
朝暮的眉眼抬的不能再低,抿着唇声道:“昨日府中清查院库,大都忙的紧,未来及留意,这才让生人溜了进来。”
那底气不足的声中包含些许愧意,脸色也因紧张瞬然刷白。
他心言若不是自己的过失,允翼也不过遭此事故。
她外出数日命自己照顾允翼,督查好府中要事,明明如此信任自己,他却回以辜负,到底如何担得起管家一职?
几番内心挣扎,他道:“小姐,排查不严实属下之过,若非属下,小公子也不会中蛊,请小姐责罚。”
允璇放下茶盏,未看朝暮,抬眼又扫一遍身前数位家丁,方才缓道:“暮儿,你同我和阿翼相伴多年,这些罚过我都不会细细计较,向来我允府都是防守严密,几乎无人敢擅闯,这次突发确然是意外,你身为管家所背的担子已是不小,这怨不得你。”
朝暮听闻稍松口气,颔首后复又立在一边,虽面色缓过,却仍是心有余悸。
毕竟自从她做了圣女后,可谓是万众瞩目,受万人景仰,在甚多事上她更是亲力亲为,甚至比从前还要努力数倍。
他是知道的,允翼也是知道的。
明明那时她比他还大半岁,但身子骨又弱又小,做什么事情都吃力的紧,更无一点现在族人口中的风华绝代的样子,只是瘦小瘦小的,又弱不禁风。
坊间传她天赋异禀,旷世之才,却极少人知她为刻炼身子骨,每日天才蒙蒙亮就早早起来,手执一柄比自己还重的寒剑,一点点的撼动着,直到能挥起那刻,那张小脸才现有几分慰藉。
而今盛宠虽是源源不尽,但身处高位又怎能放心人人都不觊觎。
她所面临的有太多了,也许,刚毅冷漠示外就是她的保护色。
只要她还是她,一切都没有关系。
思虑间,允翼走到了身前。
他唰白的脸上气色已是好得多,淤血的胳膊也恢复原色,只是上面还残落了一条蛊虫破肤而出的长痕,血疤凝结的斑斑驳驳。
望着他细滑胳膊上极碍眼的血痕,允璇秀丽的眉目紧蹙成团,眼神利刃的似能刺穿一切。
她怦然一声放下杯盏,冷眸逼人,轻瞥一眼还愣立一旁的允翼,言道:“怎么?翼儿也像下人一样、喜欢站着吗?”
她极为咬重‘也像’后两字,话毕又瞥眼朝暮,朝暮意识到气氛不对也马上同允翼一起坐下。
她双眸微阖,明明是看着前方,眼神中却是道不尽的淡漠疏离。
顿了会,她猝尔哼笑道:“真真贤德!真真尽责!我堂堂允府,向来待人宽厚谦和,视诸君如亲兄,却不曾想你们又是何等的心思,那么些身手了得,洞察非凡的府卫却让一个心存不轨身手下滥之人闯进来。”
曾经多么风光旖旎,她举手投足尽显一族圣女的优雅得体,将她的尊贵发挥到极致,而如今……
允璇俯身看看自己一身粗布囚服,沦为俎上鱼肉,窝禁在这阴暗狭小的昏暗牢房,不禁讪笑自嘲。
允璇,你几时这么窝囊作践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