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忽感到脚下一空,寒临紧搂住她的腰,从阁顶一跃而下。
寒藜毫无防备,降落中只感觉大脑一阵晕眩,恍恍惚惚,不自觉的就将头埋靠在他的胸前。
听风声在耳边窃窃私语,带来远处的清幽花香,和着清脆的鸟鸣。
衣诀翩飞,青丝舞动,呃......
寒藜睁开双眼,不知所措间豁然对上一双澈眸——
凤眸专属的眼角弧线,通常狭长且妩媚,尤其生有凤眸的男子与生便俱来撩人这一特性。
民间有士曰:若其生为此眸,则天命带福,一生安康。
可这双眸,却实有不同,大大的澈眸似一汪秋波,平淡且温和,明明应是刚朗的线条,他的眉眼却生的极为柔和,眨眼的瞬间,就赋予了他寻常男子所达不尽的更多温柔与多情。
就这样注视着这双眼眸,一点点沦陷。
“藜儿?”寒临唤她道,蓦然四目相对,“藜儿?”他又唤了声,这次眸中的不解却渐渐化为一丝淡淡的笑意,嘴角弯了弯,松手将她放下,笑说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出神呢。”
“诶?我么?”寒藜意识下退了半步,指着自己道。
“是啊,初遇的那段时间你就如此,有时会不禁盯着一件东西出神,有时又会直愣愣的立在原地半晌,好像周遭的都和你隔绝了似的......”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每此看到一些东西头就会隐隐作痛,好像、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却又如何都想不起。”寒藜扣拽着衣袖,错愕不安道。
我怎么、又这样了,对他的那点小心思不会被他看出来了吧?
意料之外——
一双细白却有力的胳膊挽过了她的,“藜儿,走啦,不是还要出去走走的?”又嗔笑道:“还是把你看紧的好,免得出神过头迷了路。”
出了寒水阁,寒临知她不愿出现在人杂之处,便领着她绕开了闹巷。
一路上,确是比方才的更安静了些,这边更多的是一些书肆、典当行、绸缎庄之类的店铺。
偶然间还会看到几家较为上等的炼制坊,所谓“炼制坊”,卖的是一些较为珍奇的用来炼丹的各种药引子,然“物以稀为贵”,价钱自是抬得愈渐高了。
虽如此,但为了用尽可能少的时间增最大的修为,许多人亦是乐此不疲,故而遇到的多是一些族中有名的方士和大人物。
遇到越珍稀的奇物,他们一出手就更为阔绰了。
然争抢就必有败。
这不,一街角处,传来一阵阵粗陋的谩骂声。寒藜走到街边,便驻足在原地。
寒临感受到她的目光,随她的视觉看去,看了眼后又回头对她道:“藜儿,对这个有兴趣?”
“啊,不是,我只是觉得......那位老人家手里的仙草应该很名贵,不知道功效如何呢。”
“哈,我指的就是那个啊,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寒临听罢冲她勾了勾唇,眼角笑的弯弯的。
哈?原来是自己会错意啊,寒藜略偏过脸,尬笑一声算是对他的回应,被揭穿的感觉好难为情。
他本是单纯一问,如此倒略显自己心机了。
寒临看着她的窘状,挽着她的胳膊忽然抽出,双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浅笑道:“既然你看中那株仙草,不如我们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拿到它。”
“诶......!”不等她反应,寒临便展着折扇悠悠的走上前去。
寒藜也忙跟上,默默待在他身后,只略微漏出半边身子。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而其几步外立着一位鹤发的白衣老者。他年事已高,背部却依旧英挺,完全不像是寻常人家年迈就走不动的孱弱老头子,立在那里的风姿倒比年轻人还要多几分气场。
男子毫不知礼的用食指戳向老者,啐道:“老头,这株仙草是本少爷看上的,我劝你识相点把它还给我,不然、要你好看。”
他原本清秀的面貌也因发怒而变得扭曲,让人生畏。
回视过来的人皆是不由打了个激灵,又有人心言道此人年轻气盛,不知礼不为过,亦有人称道或是老头倚老卖老拿住了男人,这才引得一场闹剧。
围观的人也仅是轻瞥几眼就被男人的气势给唬住了,他们又回过身去忙自己的事,而此刻立他们旁边的也只有寒临与寒藜他二人。
听闻男人的沆瀣浊言,白发老者似并无何反应,仅淡淡瞟他一眼,又淡然的欲走开来。
见老者视自己为空气,男人顿时火冒三丈,一股浓浓火气直窜胸头。
他一个箭步就直踱至老者跟前,欲伸手拽住他的衣袍,却不料眨眼的功夫,老者便如光速般闪在男人的身后。
只单腿一抬,男人就顺着屁股的撅着的方向囫囵的打了个圈,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
男人栽了一跟头,火气更是越发涨起了。
他索性也不再同老者费甚口舌,稍愣了几秒,目光直勾勾便就对准了他手中之物,见老者没看他,逮着空子就欲夺下仙草。
此刻隐藏在袖中的短匕首顷刻锋芒毕露,微微凛冽着寒光,黯然向老者袭去。
那锋刃在阴影的遮蔽下仍展发出一股幽幽的明光,倒不如说,此物本就具有一种暗器所具有的阴晦。
光与影,明与暗,总在不断交替。
二人正为老者忧心着那突如其来的一刀,刚想着提醒,却不想——
又是一个极快的反转,老者轻而易举就移步至他身后。
这回,老者并没有放任他倒地颓靡,他一步步迫近男人,不知念了什么,忽而男人周身的地面冒出许多粗壮的光藤,一如寒临上回施过的术法。
只不过,似乎看起来生长的更为茁壮与灵活,很快便圈地为牢,将男人牢牢困在了里面。
从避闪到出手不过是一刹那的时间,反应过后再瞥那躺倒在地的男人,面色已是仓皇到刷白。
这时只见老者轻轻拍打了几下两掌,又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鞋面,忽啧了啧嘴,继而掸了掸鞋面。
寒藜见此,不由扯了下嘴角,心语道:怪不得这老者都这般白发苍苍了,不细看还当真看不出年岁的摧残,到底拥有这般魄力的又如何沾染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