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晨起边伯贤如期到大殿给母亲请安，父亲则早已上朝。
还是恭恭敬敬一拜，面无半分情感。
“伯贤给母亲问安。”
李怡然没让他起来，也没应答。
半晌出声，
“好个问安，你把纪妗妗带回来，倒是满足你伪善的内心了，你可曾想过。”
“她将来有一天知道了是我们一家杀了她的全家，你说她是会感激你还是会憎恨你呢。”
似乎是觉得有趣，李怡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泛泪花。
边伯贤不是没有想过，但就算将来她恨自己也好，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死。
边伯贤抿了抿唇，许久才道，“母亲真的不会后悔吗？”
李怡然顿时收敛了笑，脸上露出憎恶的神情，咬牙切齿的道，“我李怡然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窝囊废。”
边伯贤终究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就算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早就练就了一个强大的内心，听到此话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忙低下头，“是伯贤不好。”
——
其实边伯贤并不是文不成武不就。
他不仅遗传了边景元优秀的外貌，在文采这方面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是他从来没有展露过自己的光芒，他明白，有的时候光芒过盛反而会招来祸端。
比如，纪妗妗一家。
——
“纪小姐，请您冷静一下，少爷马上就回来了。”
纪妗妗掀翻了桌子上的物品，抓起茶杯就朝地上砸去。
瓷器破碎的声音在房间里此起彼伏。
纪妗妗多年来的家教在这一刻恍若浮云。
“滚，都给我滚，我不认识你们！”
边伯贤应付完母亲那边，刚来正巧就看到这一幕，
十几个丫鬟怕伤到她也不敢靠太近。
“小少爷，纪小姐从醒来就这样了，已经半个时辰了…也不肯吃东西。”
边伯贤身心疲惫，
“砰…”
手腕大的茶杯砸到边伯贤脑门上，也许是太过疲惫，他一时忘了躲闪。
抬手一抹，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滴在衣服上，像一朵盛开的玫瑰，格外妖艳。
纪妗妗不管不顾，眼泪鼻涕一起淌，几乎是把能砸的都砸了。
到底是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呜呜呜，我要我爹娘…”
边伯贤没体会过爱，也不懂什么是爱，更没法与她共情。
只能上前擦拭她脸上的眼泪，希望她可以接受事实。
怎料七岁的纪妗妗一点也不领情，一口咬在边伯贤的小臂上，牙根深入血肉。
边伯贤忍不住闷哼一声，“呃…”
却也没阻止她，任凭鲜血又一次染红衣袖。
到底是苦累了，六七岁的小姑娘哪能承受这么多，睡倒在边伯贤怀里。
边伯贤擦去小姑娘嘴角边属于自己的血液，
“妗妗，对不起…”
——
欧阳林致死死扒住马车，却还是无用，黑衣人们将她拖了出去，纪妗妗想冲出去保护母亲。
但似乎有道隐形的门将她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父亲和母亲在自己眼前被凌迟，一次次落下的剑，鲜血流到自己脚边。
但纪妗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声的叫喊，痛苦的捶打着这道隐形的门。
“母亲…母亲！”
纪妗妗猛然惊醒，是噩梦。
汗水打湿了她的衣襟，头发与肌肤粘腻在一起。
此时早已天黑，她分不清是什么时辰，又回想起梦里母亲死前绝望的眼神，
她缩在角落，无声的哭泣。
“娘…对不起…是妗妗没用…”
因为怕小姑娘半夜醒来一个人害怕，边伯贤便趴在桌上睡了。
听到小姑娘的声音，边伯贤忙爬起来摸索着去点蜡烛。
听到黑暗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纪妗妗更害怕了，眼泪更是不要钱的流。
脸埋在膝盖间不敢睁眼。
“妗妗，抬头。”
纪妗妗再次睁开眼，屋里已被烛光点亮。
边伯贤不知道该如何与她交谈，也没跟谁这样过。
半响只说，“你要是怕我，我就不过去。”
“别怕，我在角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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