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对于宋容尔而言仍然是陌生的
房间很宽敞,比她跑行程时临时下榻的那些大出了几倍不止,在这座城市寸土寸金的优质地段,在这栋金碧辉煌的高层建筑里,高调地占据了近半层楼的面积,以至于或许称之为房间也有些不大合适
可要是换个词,宋容尔也想不出来该叫它什么了
家吗?很显然不是这样
起码在她的观念里,就算王一博把这里一年又一年地租下来,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大一些,奢侈一些的酒店房间而已
这是宋容尔将在这里住下的第二个晚上
如果王一博没有搬走的想法的话,她清楚自己还得在这里住上不短的一段时间
王一博接了个电话就又匆忙出门了
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回过神后先是到浴室蒸了个桑拿,又仔仔细细洗了一遍澡,再换上一身轻薄舒适的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刷微博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容尔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她站起身在客厅厨房转了一圈,没能找到电热水壶在哪,只看见冰箱里有几瓶矿泉水
温热的指尖触在瓶身上,不多时就晕开了几点湿漉漉的雾气
她眉心微微蹙起,最终还是把冰水放下,暂时搁置在了一旁的料理台上
门口的白墙上挂着一个竖长的触摸屏,上半部分显示着日期、天气、酒店logo,还有几行简短的欢迎语,下半部分是一些快捷服务键
宋容尔略略查看了一番,指腹在“召唤管家”样式的键上停留了一会儿,想起那只已经被自己丢进垃圾桶的一次性口罩,又犹豫着把手缩了回去
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在这里多少会感到局促,当然,这种局促并不是空间逼仄所造成的
如果她想,这里的空间完全够她叫上从小到大点头之交以上的朋友一块儿开个派对蹦个迪,只不过宋容尔很清楚,自己恐怕永远都不会这样做
所以那种无形中令人束手束脚的压迫感到底来源于什么呢?
是位于二十六层的落地窗自顾自揽进来的都市高空,还是偌大的空间里一件件过于陌生的物什摆设?
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
触摸屏中央花体的Welcome字样后面摆着显眼的“Mr.Wang”,宋容尔垂眼盯着屏幕看了看,嘴唇蠕动,闲来无事把那几句表达恭迎下榻的英文从头到尾默念了一遍
她总觉得自己知道前一个问题的答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沉默流淌的夜色将的思绪聚拢,下一秒又过分湍急地一一冲散,那点电光火石间进溅的东西都没能被她抓住
就一点,就只差一点了
但她隐约感觉她和王一博之间,到底仍是隔着层没能捅破的窗户纸
窗外的江景很美,斑斓的灯光在夜晚的城市间星星点点地亮着,或明或暗,月下若隐若现的波光在江面一晃一晃地跃动,配合着漏进来的微风,把人的心荡平了,又慢慢揉皱,然后再抚平,再揉皱
宋容尔放松着身子,把自己陷在飘窗旁的软椅里,她蜷着腿,光脚踩在绒面的椅垫上,松垮的裤脚微微拂动,露出来一截细瘦白皙的脚踝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11:49
久未使用的屏幕兀自黯下去,宋容尔也不理它,靠着椅背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一边看着窗外,一边随口哼唱着断断续续的旋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不知名的节奏
哼着哼着,零散的音符慢慢串成了连贯的曲调,她小幅度地跟着节拍点头,随即莫名感觉有几分熟悉
哦,想起来了,这是她曾潦草写过的一首歌,一首于她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歌
那首近乎一气呵成的词曲就像是一道经年未愈的旧伤疤,形态横陈如刺青般优美姣好,却是命运的刀刃留下的馈赠,稍一复看后便被她唯恐避之不及地藏了起来,至今还不知道塞在哪个行李箱的角落里碰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