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隧道内被出租车激起的冷风冲刷着我的耳垂,从我耳畔疾速逝去的那一刹那,像儿时母亲在自己身旁的喃喃,又像是魔鬼的低语。
我没有父母。在我五岁时他们就已经失踪了,至今都杳无音讯。我的亲戚们将我视为灾星和累赘,都说是我命带煞星将我爸妈克死了,于是更怕我到他们家又克死了他们。
童年留给我的阴影一直罩在我的心头之上。我恨命,所以我不信命,更不信鬼神。
于是我孤身一人从孤儿院逃出,在外闯荡了近一年。无知的儿童在外流浪,没有工作没有亲人,成天在垃圾桶搜寻其他流浪汉留下的残羹剩饭。终于有一天,我倒在大街上出了车祸。在我出车祸那天,我遇见了我的师父,是他出手救了我,送我进了医院,甚至替我付了医药费。
讲到我师父宫宇亮,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万能老神棍,臭大叔,在H市的灵异圈中名声显赫,解决了不少令人头疼的灵异事件。但是我作为内部人员自然是知道这其实是我们运气好,从没碰上一次真事罢了。所以当我遇鬼时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我扫了一眼抖成麻风病的双腿,在心中苦笑。如果我师父知道了肯定会骂我骂得头破血流,"你个臭小子,跟着我做‘道士’做了这么多年一点精髓都没学到,在别人面前装x装的挺溜,遇到鬼就怂了?起码得会唬住鬼啊!"我想着,在心中狂翻白眼。
不过现在可不是乱想的时候,可别忘了车后有一个红色的姑奶奶和路灯大爷。
"过了这个隧道后去哪?"我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向车后座的红雨衣女鬼问道。
"你没必要问,六点后你就能够准时开出隧道。"女鬼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之后我无论怎么问它它都不回答我了。如果不是后视镜里的黑影还在,我说不定就误以为它已经离开。
"小屁孩,你身上的符箓差不多可以拿出来用了。"女鬼又突然开口提醒到,声音很轻,但在空寂的隧道内格外大声,吓了我一跳。"你身上应该会带几张吧?"
符箓?为什么要用符箓?难道路灯要追上来了?
我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设定。
我看了一眼窗外,那路灯竟然在隧道内也穷追不舍,但由于路灯太高,即使在路中间灯头也只能勉强贴墙而过,甚至划出火花来。我嘴角莫名地抽了一下。
我觉得女鬼暂时应该不会害我,毕竟还需要有人给她当"抬轿子"的人。而且如果她要害我应该早就动手了,即使是鬼,也很少有像猫那般玩弄老鼠的恶趣味。
我的手颤抖着伸进口袋中将白逸轩给我的符箓拿了出来。作为业余道士的徒弟,我以前跟着我师父上山下乡的时候有见过一些避邪符,不过我没吃过猪肉 也见过猪跑,我师父说过,同样是避邪符也分三六九等,每种的画法都不同,但是通常越复杂的符箓越好。
我从前因为不信鬼神,所以从来没有认真听那臭大叔讲课,以至于我连最基础的知识都不知道。我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我看到符箓上的图案整个人更不好了。
白逸轩给我的符箓只有寥寥数笔,活像幼儿园孩子的涂鸦。
"破魔符!"
"上等破魔符!"谁知坐在车后的女鬼倒吸了一口冷气,后视镜中的黑影突然晃了一下,估计是给惊到了,"一个新司机为什么会有上等符箓?"
我听见女鬼喃喃低语,心中有些惊讶。在它眼里这玩意似乎是个好东西啊!一下子,一张废纸瞬间变成了救命的稻草。我心中打定主意,如果这东西真的有用,今晚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去请白逸轩吃饭,得好好谢谢他,嗯…顺便再坑几张符箓。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壮着胆子问它:"破魔符是什么?很厉害吗?"
女鬼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破魔符曾是一个隐世家族的不传之秘,现在已经没落了,这东西已经失传太久太久了,今天居然有幸能看到它。"
"别看它看起来画得简单,但实际上比任何一种赤符箓的要求都要苛刻。朱砂折回的部分是最难画的,精气神必须同时在线,不然一切前功尽弃。"
"这种符箓用来对付诅咒的确是大柴小用了。这样吧,我可以帮助你搞定两次出租车任务,但是你要把这张符箓给我。对于你这个新手来说这也没多少用,两条命换一张没用的纸,不亏吧?"
我面色古怪地盯着后视镜中的黑气团,心想,你一个鬼要符箓干什么,嫌自己死得太慢?
仔细想想,这个鬼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有破魔符,从叫我拿出符箓开始就在那边吹符箓有多牛批,于是用我的两条命来换,感觉怎么听怎么别扭。
谁肯做亏本生意啊?再说,哪个正常人买东西不仅不压价还主动给店家送温暖的?依我看,这女鬼绝对瞒着我什么。也许从一开始女鬼开始吹嘘的时候它就是想要把两者的定价尽量提高到同一水平,让我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但是这样反而露出马脚。这只能说明,这破魔符的价值比想象中的高得多!
我当然不会傻傻的拿它去换了。
女鬼见我不回答,周围环境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我咽了下唾沫冷静冷静。必须要找个理由脱身,不然我就真的是腹背受敌了。
现在是五点四十分,还有二十分钟,一定要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