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玦抱着温情御刀而行,用时自是比温情徒步攀爬要短很多,故朗月未升之际,他们已到达山巅。
两人坐在山巅,静待月上中天。
期间,聂明玦很有自知之明的与温情分隔开三尺的距离,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聊着天。
说到行医采药,温情像打开了话匣子般,通常只需聂明玦引导一两句,便能爽快的回敬他一大段,没有一丝芥蒂。
由此,聂明玦知道了关于温情的很多点点滴滴,对她的敬佩也是油然而生,同时,他更感激魏无羡,感激他当初敢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自己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提议,要不然,堂堂三尊之首,恐怕到如今,都不可能知道情为何物。
这踏雪忘忧,生长在背阳的悬崖峭壁之中,欲要采摘,得由山巅找个牢靠的固定点,将绳索系于其上,而采药之人侧将另一端绳索系于腰间,借力攀爬至悬崖上,借着幽幽月光,对着陡峭的断崖逐寸摸索寻找。
眼下已届戌时,终于等至月上中天。
聂明玦主动请缨帮温情前去采摘,对于他一意孤行的倔强劲,温情方才已领教过一次,深知自己也拗不过他,便不与他争持,只将踏雪忘忧的特征向他一一道明。
踏雪忘忧,花开六瓣,巴掌大小,颜色鲜红如血,花蕊黄中带紫,叶瓣对生,叶形若柳,叶边有锯齿,茎色墨绿有尖刺。
聂明玦将温情描述的踏雪忘忧的特征默念了一遍,遂开始顺着绳子往崖壁而去。
一刻未到,聂明玦便攀着绳索重新爬回了断崖口,口中兴奋地嚷嚷:
“温情你看,我采着了。”边说边向她挥动着手中的花儿。
温情走近一看,虽说聂明玦是一片好意,她不忍开口打击他,但按她实事求是的率真性格,最终还是照直说了:
“这不是踏雪忘忧,你看它叶片都不是对生的,边上也没锯齿,花蕊也不是黄中带紫。一双眼睛长这么大,是用来作衬的?再寻仔细些!”
被温情数落了两句,聂明玦也不生气,反倒呵呵一笑,他确实是粗心了,见着了一朵巴掌大的鲜红如血的花便忘记了对照其他特征。
“那我再下去寻!”说罢,聂明玦便又利落的掌控着绳索往下探寻。
对于被温情使唤,聂明玦是极度乐意的,甚至想像着日后,能与温情同修医道,成为她的采药好帮手。
然而,事实证明,聂明玦根本不是一块修医道的好料子,更别说成为人家的采药好帮手了,还是过于粗心啦,大男人的通病,连辨别药材这关都过不了。
温情在崖边将‘笨’、‘蠢’、‘傻’、‘瞎’、‘呆’这几个骂人的词都用了个遍,聂明玦依然没能成功将真正的踏雪忘忧给采着。
对于被温情骂,聂明玦也不来气,反而觉得温情这样嘟着小嘴嚷嚷,在月光的映照下,处处都透出一股让他无法抗拒的可爱劲。
果然,恩爱夫妻之间,打也是情,骂也是爱!古人诚不欺我!
为此,聂明玦一直呵呵直笑,笑得像个呆瓜,让温情不禁怀疑,眼前这个赤峰尊,是不是喝药喝傻了。
而一连好几次的无功而返,也让聂明玦充分认识到温情自小修医道这一路走到,有多么的不容易。
眼看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也不理聂明玦如何下保证下次一定能采着,温情决定亲自出马下悬崖采摘,换成聂明玦在断崖边上等。
温情游绳下悬崖一整套动作极为利落,丝毫没有被小腿的伤给影响到,聂明玦在一旁看着,对她的佩服与欣赏不禁又多了几分。
然而,温情下去已近两炷香时间了,仍不见半点动静,聂明玦等得眼急,为免乱她心神,又不敢贸然呼叫,只得借着幽幽月光往下探望,一颗心可是再一次吊上了嗓子眼。
又过了一刻,绳索终于有了动静,温情借着绳索着力,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爬,嘴里还不忘冲聂明玦喊了一句:
“采着了!”说完,也学聂明玦那般将手中真正的踏雪忘忧向他扬了扬。
玦情二人都沉浸在采药成功的喜悦当中,未曾料想这根承重的绳索先前受过几番折腾,已然被尖锐的岩石磨出了残边,竟然在温情发力要爬上崖顶之时,顷刻崩断。
“啊!”突然失去凭倚,怆惶间,温情禁不住惊呼出声,往崖底急坠而去。
随着绳索的崩断,崖边一块承重的岩石也随即崩裂,向着温情坠落的方向滚落,而比滚落的岩石速度更快的,是聂明玦。
千钧一发之际,聂明玦几乎是凭着本能作出了反应,但见他纵身一跃,运劲加速下坠,抢在岩石砸向温情之前将她拦腰抱住。
因这一抱,因聂明玦向反方向运了劲,两人急坠的速度有所下降,而随后奔至的岩石则重重砸在聂明玦的后背,强大的冲击力,生生将修为极高的赤峰尊砸得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喷溅在温情火红的襦裙上,显出一滩暗红。
这滩暗红像个致命的血咒,几乎瞬间夺去温情的呼吸——聂明玦居然为她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幸好,能凭借聂明玦意念控制的霸下也及时赶到,将极速坠落的二人承托了起来。
从绳索崩断到霸下将二人重新带回崖顶,只是须臾之间,已教两人在生死的边缘游走了一遭,心境也随之产生了巨变。
聂明玦为何要舍身救我?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温情脑海,挥之不去。
而聂明玦只当温情这下愣神是受惊过度,其实受惊过度的又岂止温情一人,当他看到温情坠落的一刻,自己那颗早已挂在了她身上的心也是惊得几欲失控——他差点就要失去她了!
“苍天见怜,幸好你没事!”低低呢喃一句,余悸未消的聂明玦用力将温情搂抱入怀,力度之大,似恨不得将其嵌入自己体内,好让自己一颗真心可以安然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