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没有答话,脚从盆里抽出来,由着两个小厮擦干,换了双半旧的千层底布鞋,舒坦地踱了两步,说道
胤禛(雍正帝)昔日有人游十八地狱,阎罗王殿前楹联写得好:‘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你四爷就是这么个脾性。我是你的主子,你是我的奴才。你安于这一条,心里想着这是该当的,无论做什么事,做好了做坏了,我都替你担待。心里没有这一条,善,我也不赏你。
胤禛话说的丝毫不客气。
胤禛(雍正帝)我今儿对你不客气,就冲你这一条。你回京述职,见了万岁就该见我,见不着我,你还有四个少主子,还有福晋,怎么就想不起来?
年羹尧回四爷,实在是四爷忙——
胤禛(雍正帝)放屁,我今儿个就不忙吗?
胤禛忍不住爆了粗口,恶狠狠地说
胤禛(雍正帝)怎么今儿就见着了?不要盘算着天上这块云那块云,你头上只有一块云,那就是我!
年羹尧见这话说得重了,忙双膝跪下,说道
年羹尧这一条奴才敢对天发誓的!奴才日日想夜夜盼,指望着主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奴才这心天知道!昨儿见李光地,他说阿哥里数八爷好,奴才还说‘八爷得的官望,四爷得的民望,四爷刚毅明断,无论哪个阿哥爷都比不了’。
夸完了继续表忠心
年羹尧十四爷将兵去西宁凉州这些地方,奴才就在陕西,把着中原门户。总有一日,叫四爷明白奴才的心!
胤禛(雍正帝)你说这话就该剜眼割舌!
胤禛睖起眼道
胤禛(雍正帝)我叫你为忠为孝,并不叫你为非作歹!告诉你年羹尧,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今日我教训你,就是叫你懂得,你主子乃是堂堂正正的大丈夫,社稷柱石!
胤禛越说越来气,还翻起了旧账。
胤禛(雍正帝)戴铎在福建给我写信,他求我给他谋台湾的差使,说要给我在台湾经营一块退步余地;你呢?来信说什么‘今日之忠于主子,即异日之忠于皇上’。哼!即‘异日’二字,就可断送你满门!
年羹尧蓦地冒出一身汗来,他突然意识到,前几日冒出那个隐隐约约的念头,不但荒唐,而且是极其危险的,且不说他自己与胤禛根深蒂固丝绕藤缠的关系,就胤禛手中掌握的把柄,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致自己于死地!明知胤禛言不由衷假话连篇,年羹尧连连叩头道
年羹尧是!奴才不敢胡想!
胤禛(雍正帝)起来吧。
胤禛陡然间却已完全平静下来。
胤禛(雍正帝)“人往高处走,鸟往高处飞,也是人之常情。阿哥们如今这个情势,你有些别的想头并不奇怪。我教训你,为的你好。我说这话,你流的什么泪?
胤禛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说道
胤禛(雍正帝)你须知,你是我府里放出去的人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事事做好表率,做个一心为朝廷为国家君父的纯臣,不但对你有好处,也是为我争了脸,我岂有不感激的?
胤禛长叹一声说道
胤禛(雍正帝)皇阿玛年岁渐长,疑心也越来越重,经历了废太子的事,最忌惮的就是朝臣和阿哥结党。北京这么乱,你一个封疆大吏进京述职,不但不安分守己,反而胡走乱撞,惹出事来我保不了你呀,亮工,你明白你主子的心么?
年羹尧拭泪起身,抚了抚跪得发疼的膝盖,哽咽道
年羹尧主子,你的心我今儿算明白了。往后,你瞧我的,我一定做朝廷的忠臣,四爷的忠仆!
胤禛(雍正帝)明白了就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胤禛胤禛含笑说着,口气变得温馨宜人、
胤禛(雍正帝)来人,给亮工倒一杯普洱茶来!
书房里伺候的奴才们,尽自聪明伶俐,今晚先是搞得糊里糊涂,后来又看得眼花缭乱。李卫几次来信,都说年羹尧在军中专横霸道,四川官场都知道有名的“年豪猪”浑身是刺不能沾惹的角色,竟被自家主子揉来搓去如弄小儿!
正出神间,听胤禛吩咐,忙答应一声沏了茶捧过来,递给年羹尧笑道:“年大人请喝茶。”
年羹尧双手接过,坐在一边儿听胤禛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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