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窗外阴雨连绵,他凝神着那充满哀怨的红笺小字,良久,释然的笑了--故人心从未变过,只是,也从不在我身上罢了。我应该祝福她的……
在屋外窗角处,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位青衣女子望向远方,正是同他一样的方向。偶然间她回头,看见那释怀般的笑--你真的想明白了吗?或许我不应该告诉你的……
太巳仙人的寿宴上,邝露一袭红衣,满脸的喜气。自从跟在夜神身边,她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夜神倒常常让她休假,但她总摇摇头,不肯离开。他常年那么孤单,幼时的她见了,便觉不忍,好不容易等到她长大了,得了赦许,能够待在他身边,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自然时刻都想黏在心上人身边(如果她这般也算黏的话);何况--润玉,你知道吗?我虽然从小被视为掌上明珠,在各种宠溺中长大,但是,但是我设身处地地想过你的处境啊--你知道露珠可以做什么吗?--算了吧,你不必知道。但是,你必须明白,从始至终你并非孑身一人,无人疼爱,无人牵挂,无人守护。你或许被生母抛弃、被养母嫌弃、被父亲唾弃、被兄弟背弃,但是,我来了。而且,我会一直在。相信我。等我,等你,回来。
少女对家人总是会有些依赖的,邝露就算再懂事也是一样。回到家就缠在父母身边,谈天论地;被问起夜神,就像所有游子一样,她的表情很自然,
邝露“他待我很好的,你们就放心吧。”
其实,就这样让她守着他,她就真的已经满足了。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邝露像往常一样上前去献舞,一支《霓裳羽衣曲》纷繁美丽,彩云舞动,羡煞旁人,此时的她欢脱得的像个孩子。于邝露而言,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自然要兴尽而归,何况一下午的促膝长谈,让她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众星捧月、承欢膝下的快乐时光,卸下重负,她要放纵自己,但她不知道她的这副模样,让不少人差了心。
舞美则美矣,各位仙家都在向太巳仙人贺喜,顺带羡艳他有个如此好的闺女,大言他有福了;太巳仙人听着这些言论,又看看席间欢哥的宝贝女儿,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酒已经接了好几杯,但仍是来者不拒。酒气微醺,他仿佛又惊觉起什么,手中酒杯顿住,眼中竟蒙上一层雾,着眼在女儿身上,眼底是掩不住的心疼。
原来那日自己去璇玑宫送请柬,其实这些事本不需要他亲为的,但他着实是想女儿了。
太巳仙人“这女儿啊,”
他过了清河,河旁有株青柳,
太巳仙人“愣是留不住呢。”
就算自己大寿又怎样?跟着夜神打定了是踩着点来的,更甚者干脆就不会来了吧。合着自己这么好一闺女,怎么就盯上那无权无势的夜神润玉了呢?他可还身负婚约啊。哎,一时心软,要见下女儿,竟是如此艰难,父生辛苦啊,还是--宠着吧。
可这般纵容女儿,她真的幸福吗?太巳仙人走到璇玑宫前,内侍来报夜神和邝露都已经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您还是先回去吧。”那内侍态度谦和,彬彬有礼,“请柬就放我这儿,我会及时转送的。”
太巳仙人“好吧,有劳了。”
走远之后,太巳仙人才反应过来--干嘛要对一个内侍那么客气呢?自己这是怎么了?有好几百年没这么讲道理的与别人打过交道了。--难不成自家闺女不喜欢放荡不羁的作风,就好这循规蹈矩的翩翩公子风味?回想起早些年翻看女儿的日记,密密麻麻写满了什么“温润如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类的言语,那时她以为女儿是在幻想意中人,还教导她,情爱之事,一切随缘,不可操之过急,女孩子就要矜持等等,哪知女儿分明就是在思念而非想念嘛--他那时就已经喜欢上润玉了!太巳仙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之后,顿时觉得懊悔不已--什么娇矜啊?对上润玉这种清心寡欲的,不放点儿猛招,怎么拿得下!这么恪守礼数,最多也只能得个相敬如宾的结局啊。他可不想女儿活得像风神临秀那样,最最重要的是女儿啊,人家可有婚约在身,可夜神的未婚妻不是你呀!
长叹一声,思量着宴会过后,也是该找自家女儿好好谈谈心了。当下嘛,太巳笑笑,其实他也并未走远,就在近旁那凉亭里坐着呢。想象着一会儿自己惊喜般的出场,邝露一定会被感动的梨花带雨的。嗯,不管你夫君是谁,现在先把为父给认准了。
不出一盏茶功夫,仿佛父女心有灵犀似的,邝露回来了,一袭青衣,其实太巳很想不明白,女儿原来都喜欢穿的漂漂亮亮、五颜六色的,什么时候习惯上穿这么素的颜色了,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仍为女儿感到不值,多落寞的颜色啊。不过,诶,她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润玉呢?作为父亲,一股相印的感情腾现--忧虑--小露珠忧虑了!这种警醒感一旦明了,他也就收起了所有平日里玩世不恭、倚老卖老的情态,认真地做起了父亲。他虽平日看起来心大,姬妾成群,可对于小露珠从来就很上心,例如他虽然不说,但他知道女儿难过时,走路姿态却异常标准,很有风范,其实那隐于袖口的双手却早已纠缠了,就如同现在这样。
太巳仙人很快就化作一缕青烟,顺着邝露的踪迹寻了进去,没有想到啊,有一天竟然也要用这种滑稽的方法跟踪女儿,而他的女儿也正沉迷在自己世界里,对父亲的跟踪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