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我”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一身黑色运动服，疾步穿行在交错的小巷中，呼吸有些急促，说道：“别让他跑了，我马上到。”
“没问题！”手机里传来一声“你还是快点。”
小巷叫“乱石巷”，因为实在是复杂难走，就得了这么个名。小巷里有零零星星的住宅，门都是大开或虚掩着，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忙碌的身影。
还是清晨，空气中夹杂着水汽，前方隐隐传来鸡鸣声。
黑色的身影不停穿梭，东绕西绕几个弯子之后，谢律来到了一群人跟前。
看着像是一群学生混着成年人在一起聊天。
其中一个穿白体恤的人向他招手，喊道：“老大！二律砸！”
谢律靠近白体恤之后又迅速退开，一手捂住半张脸，道：“这烟味，离我远点。有多远滚多远谢谢。”
那人极不情愿的退了几步，“我要是知道你今天来，我绝不抽烟。”
“我要是知道你今天这么突然叫我，我也不散步。”谢律从帽子里取出一个口罩，问道：“韩铮在哪？”
“别说了哥，刚才我给电话给你，他一听是你，就跟个鬼似得没影了。”白体恤阴阳怪气道，“还说‘不行，第一次见面不能草率’就跑了。”
谢律没怎么听他说话，他实在受不了这烟味，闻着浑身难受。他从小就这样，闻见烟味就难受，虽然是“乱石巷”这边的霸主，但确实和普通地头蛇有些区别。
谢律不抢钱不放火不抽烟还贼遵守交通规则，警察叔叔都要鼓掌的好代表，就是“乱石巷”这边的老大，威震本帮。
这是“乱石巷”内部认为，谢律还是学生，不能时时顾着“乱石巷”，但一直几乎没什么人敢来这边收保护费踢馆是因为有这位白体恤在。
至少外界都以为“乱世”的老大是这位白体恤--戚风。
传言什么“乱世”的老大戚风有个视若珍宝的妹妹叫谢律，“乱世”真实背后主导另有其人，或者“乱世”元首是个妹子之类的传言有很多。
但人人都只是畏惧戚风，对谢律也只是认为是一个传说，听听就行了。
因此为谢律招来许多麻烦，而韩铮，就是之中最棘手的。
他想追谢律。
……
他不知道谢律是男生，没见过谢律
只是出于男人的直觉，韩铮曾经在“乱石巷”巷口喊话：“谢律！我女人！不服憋着！”
恨不得让全巷人都听见，当时传的沸沸扬扬，谢律一长段时间都不想来这边转溜。
谢律翻了一个白眼，说：“不管他了，你到底抽了多少，简直就是行走的尼古丁。”
戚风忽略了他的话，自言自语道：“下次，让我逮着韩铮，一定要教他区分妹子和汉子。这天天防着他来乱石巷窜门，累死了”
“防什么，他又不能怎么我。我一大男人又不会给他打成哪样。”谢律向回头走，摇手道，“散了，回去了。”
戚风无奈心道：你还是不清楚啊，高中生少年，谁逮着自己喜欢的人会打啊。算了，成年之前就由我……
谢律不住在“乱石巷”，他早上出来晨跑的时候，戚风甩给他一个电话说韩铮又找上门了，寻思着要解释清楚，马不停蹄的蹬着自行车一个多小时的从城那头赶到城市这头。
结果没想到是个哑炮。
回到巷口，来时那辆共享单车已经无影无踪了。“谁这么缺|德？骑车要一个多小时呢。”
回去的时候谢律用的跑的，反正晨跑没跑成，就当补了。
至于打车回家，他都没考虑过。
将近九点过，谢律一路跑跑停停到了小区。从小区再走到家里大约又是二十分钟。
谢律到家之后迫不及待的洗了个澡，之后就无所事事的坐在床上，想起了今早在路上碰见的那个人。
那人很高，比谢律要高出半个头，他提着几个黑色的大包和一堆行李箱在街上，看着挺沉，他走起来却是健步如飞。
同样黑色的鸭舌帽压的很低，只是在两人擦身而过时谢律才看到他的脸。巧的是，那人也正好在看他。
谢律只是一晃，就知道那人很好看，是那种不近人情，气质清冷的好看。
谢律想着想着，脑子里浮现出一句：“此人只应天上有。”
第一眼觉得好看第二眼或许就不觉得了，所以一眼就够了。
愣了一会神已经接近十二点钟了，吴妈来叫谢律吃饭时，他已经快在床上睡着了。谢律拖拖沓沓的下楼。
却迟迟不动筷子，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菜：鱼香肉丝，干烧鱼，扬州炒饭，糖醋里脊，还有两份精致的水果沙拉。
还要等一个人一起吃饭。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那人还迟迟不下楼。
吴妈道：“太太还没下来啊，我去叫叫她。都快过了饭点了。”
“我去，您休息一会吧。”
谢律上楼去门边轻轻敲了三下门。叫她，没有回应。
谢律低着们，轻声道：“妈？”
还是没有回应。他也没有直接开门进去。
半晌。
门内传出一阵小提琴琴音，悠扬深远，曲调婉转平和，隐隐透着一股孤寂。
谢律一愣，轻推开门，正巧一阵清风拂过，夹杂着庭院中栀子的香气，带起窗两边的帘子。
窗边立着一个极有气质的女人，她并不年轻，他是谢律的母亲---白茴菁。
白茴菁曾是职业小提琴手因为一次事故，手受了伤，她永远失去了在台上表演的机会，就连现在她每天也不能拉太久的琴。
现在她拉琴多半是为了怀念谢律已逝的父亲，他的丈夫同时也是他的小提琴老师--谢千
白茴菁使用着谢千的小提琴，仿佛回到了从前，她还年轻的时候，即使岁月没有在这个女人脸上留下许多痕迹。
但谢律确实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什么幸福的表情。
除了谢千在陪在她身边的时候……
她没有注意到谢律的动作，却注意到了一阵细小的钢琴音参入小提琴声。似有若无的钢琴声补充着间续的提琴音，两者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白茴菁没有停下动作，她引着谢律，奏起了一段旋律，那是谢千教会她的第一首曲子，也是她教会谢律的第一首曲子。
一开始仍是由小提琴主导，钢琴点缀其间，到乐曲后半，钢琴反客为主，小提琴依然婉转却不及钢琴暴雨般的攻势。
一曲毕，白茴菁半晌没说话。
“吃饭去吧，我有事问你。”
饭桌上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气氛异常冷尬。吴妈虽然是保姆，但也和他们一起吃饭，偶尔还有司机王叔。
白茴菁从来也没介意过。
白茴菁放下筷子，示意已经吃好了。她看正在刨饭的谢律，问道：“想好了吗，去哪所高中？”
谢律已经初中毕业快两周了，中考时他直接只考了语文，作文只写了两百字。
他手中的速度慢了一下。
谢律毫不走心道：“乱石巷小学”
……
吴妈的碗差点没端稳掉下来。让她少爷上小学？让一个16岁的孩子上小学合适吗？答案显然是否的。
“A市一中，你想走读还是住校？”白茴菁完全无视了谢律玩笑般的回答。
“A市一中？我那点分能上？”谢律没有因为上不成小学而失落。以白茴菁的性格，绝不会让她这个16岁的儿子上小学，她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谢律差不多想到的其实就是一中，但他的分数就考个一中分数线的零头。
白茴菁道：“我联系过了，不用军训，直接去就行。”
“哦。”谢律平时不入流，却从未违背过白茴菁的命令，她也不是不知道谢律在乱石巷的名号，只是觉得无所谓，他不想要谢律最后多优秀，他想要谢律快乐。
A市啊……
“我不走读，太远了。”
“可以先住校。”白茴菁道，“之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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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日，谢律早早的出了门。他家住在B市靠西边的一片社区，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全是单独的别墅。环境优美，保安设施森严。
住在这里的人家庭地位都不差，总之就是--有钱人。
谢律拒绝了司机老王的接送意愿，骑出一辆白色的山地车，压低帽子。
阳光正好，微风正好，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短裤，有一种莫名的清新感。
在路过蛋糕房时顺手买了生日蛋糕。是戚风蛋糕。
今天是戚风的生日。
谢律骑车一路狂奔，风驰电掣！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可惜还没看清楚他的样貌，骑车的人就像一道白色闪电冲了出去。路人只是觉得，这人，帅的不留痕迹！
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气喘吁吁，之后谢律开启老年模式，慢慢悠悠地，晃荡在东城的老式街道上。
没有翻新的老东城，和繁华的西城简直就是两个模样。
闹饥荒的地方和美丽繁华的皇城。
东城地面凹凸不平，路灯都是有一个没两个，两边密密麻麻挤着的是一些早餐店和24小时营业小卖部。
一路颠簸，耗了两小时才到了乱石巷。
乱石巷还是一如既往的乱，两边的两栋“红楼”成握手楼，呈喇叭状向内部扩大开，交叉错落的黑绳分不清那几根是楼上晾衣服的，哪几根是电线，总之都可以用来挂衣架。
墙上基本没有什么粉，大块大块的红砖裸露出来，有些扎眼。是不是还会透出几嗓子粗犷的“交谈”。
就是这样的乱石巷，完全比不上他住的小区的乱石巷，却是他在这个城中最珍视的地方。还有他最珍视的兄弟们。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却不见“乱世”的人。定的地方是戚风以前在乱石巷住的屋子，他成年之后就没在这住了，所以这自然而然就成了“乱世”兄弟的聚集地。
“没人？”谢律心里正疑惑，点开手机准备问问戚风。戚风的电话却先打过来了。
谢律的铃声是“疯狂莫扎特”钢琴曲板，这种正准备打电话就接到电话的事还真不多，加上这个配乐，他手抖了一下，差点一个市面上最新版的华为就这样陨灭了。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喂。姓谢的，是吗？”显然不是戚风的声音。
“……”
“是不是？出个气儿，死了啊！？”对方语气很不耐烦。
谢律脸色一沉，回答道：“小偷？还是你捡到的手机？”
其实这种可能性从一开始问他名字就该被排除了，可谢律还是很形式的走个样子。
随手把蛋糕扔在桌上就往外走了。
“哦吼！这声音，野又斯文，不愧是戚风他妹。我就说嘛，谢律肯定是个女的。”
很嘈杂，对面似乎有很多人，七嘴八舌的，“牛哥，她以为我们是小偷吗？我的天这么天真！是怎么样的女的啊，想见见。”
谢律听到“戚风他妹”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恼了，强忍着把手机砸出去的冲动，听着对方没用地吹了半天，最后挂掉了电话。
他低骂一声：“女的？过生日的傻|逼不见了，找|死的狗倒是不少。戚风这小子不会栽了吧。”
“叮”谢律手机屏亮起，是戚风的手机发来的：谢律，日中广场，五号地下车库，一个人来。
“嘭！”谢律砸上门，转身下楼梯，脑子里浮现出戚风傻笑着喊他哥的样子。
出巷口上自行车调头向日中广场。
日中广场离乱石巷不远，十分钟车程就到了，算是东城人民日常饭后溜达的地方。
戚风也经常带着“乱世”的家伙们来这闲逛，可谢律不常来，绕了半个多小时才找着五号地下车库。
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谢律肚子有些刮痛，轻微胃病。
这儿很破旧，的确挺适合干些该进局里的事儿。
谢律因为跑着到了车库，有些喘不上气，就没有再戴口罩。
本来不用这么着急，但因为饿还有被“调戏”让他极度不爽，揍那群弱智的大事必须先解决了。
然后再去吃饭。
他往里处走，那帮酒囊饭袋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们看到了谢律非常激动，只因为距离太远，只是看见一个身材瘦弱，白白嫩嫩的“妹子”缓缓向他们走来。
谢律走得近了。
压低了帽檐，从正面只看得到一个下巴和一张嘴。车库里比较暗，谢律的脸衬的特别白，嘴唇的红色也更加凸显。
看不完脸，那帮傻子以为谢律是害怕所以不敢正眼看他们，所以更加猖狂：“谢律！你就是谢律吧？身材不错，就是高了点，平了点。把帽子摘了！让你牛哥看看你的脸。”
的确，谢律比他们高半个多头。
那位牛哥旁边的男生说道：“哥，你看她在发抖呢。怕成那个样子还敢来。”
谢律确实在抖，不过是笑的忍不住了。难道非要穿着斗篷走路带风眼神凌厉的才是大佬吗？这群中二少年是真的欠，还很傻。
他压低语调，以一种极其诱惑的声音，道：“好啊，让你看看，长什么样……”
对方因为太嘈杂，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啊？你说什……”
……
“牛哥，她那么猛，我们七个人，她打我们就跟打着玩似的。”一个男生捂着左半边脸道。半晌，他又笃定的加了一句：“不愧是戚风她妹。”
“个屁！那是个男的你看不出来？！”
牛哥小心翼翼地给膝盖贴上最后一个创可贴，跟他那魁梧的身材着实不搭。
此时的他简直自成一道风景：一只眼睛变成了熊猫眼不说，右脸肿了大半，身上隐隐作痛又没有伤痕，浑身破了皮的只有嘴角而已。
那帮人早就逃离了五号车库，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旁边的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创可贴包装纸。
一群，五六个七尺男儿在街头互相贴创可贴，还不时的叫唤着：“诶，你轻点！会不会！？”
那个男生好像没听见似的，继续道：“我再也不相信女的了，她打我的时候还在笑，阴森森的。”他闭着眼，似乎在回忆半小时前的恶斗。
谢律打人确实狠，在几个人之间流转，像个魂似的打不着，他打人用的力气不大却异常的疼。
谢律就那样把牛哥那群人放到之后，还右脚踩着牛哥的腰，整个人的体重压在右腿上，特别幼稚的说：“谁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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