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彦现在你对我的看法,要稍微改观一下了吧?
他扬起眉毛,一脸求表扬求赞赏的表情。对面的女孩却连连摆手。
高洁NONONO!你只是换了个头像而已……
正准备泄气,他却又听见高洁话锋一转,鼓励他道。
高洁不过孺子可教也,你还是很有潜力滴!
被她这么一说,季彦脸上立刻阴转晴,恭恭敬敬地答道。
季彦那就烦请小高老师以后多多点拨!
高洁哈哈,好说!好说!
“小高老师”这一称呼对于高洁来说显然很受用,她毫不客气地接受了。
看着对面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季彦也笑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过了,久到他都快忘了笑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知道情绪会传染,现在才知道原来笑容也会传染。
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高,多年以来的阴郁暂时都被一笔勾销,他笑着,不至于笑出眼泪,却从眼角到眉梢的每一寸都沾满了笑意。
那样的笑容,在高洁眼中是能令日月都失色的灿烂。整个餐厅的灯光仿佛都在一瞬间黯淡了,她只能看见他周身散发出的迷人光辉。
那一刻,高洁开始相信,有的人,就像星星,是会发光的。
吃完饭走出餐厅的时候已经8点多了,季彦开车直接将高洁送到了距离女生宿舍楼最近的学校东侧门。
高洁要去跟季然打个招呼吗?
下车前,高洁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一句。季彦则摇摇头。
季彦不必了。你知道的,她讨厌看到我。
高洁那,我就回去了。
她打开车门。临走前,却又回身说道
高洁谢谢你请的大餐。
季彦客气!
直到高洁走出去很远,季彦才打开了车门。
右手死死地捂着胃,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到路边,对着垃圾桶,将刚刚吃下去的晚饭,尽数吐了出来。
还在餐厅的时候,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他那脆弱敏感的肠胃似乎根本无法消化日料里那些生冷的食物,在刚刚开车的时候,就痛得他冷汗直流。
所幸,一路上高洁都在和她妈妈通电话,并没有发现他异常苍白的脸色以及一直按压在胃部的手。
他最近总是犯病,并不敢吃太过刺激的东西。在餐厅的时候,原本没打算吃什么,却又不忍心扫了高洁的兴致。冒着胃痛发作的风险,吃了不少蘸了芥末的生冷食物,他果然很快就难受了起来。
一阵阵异常难忍的绞痛感,从胃部慢慢传递至他周身,浸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几乎是咬着牙强撑着与她谈笑风生,自始至终,都没有让她察觉。直到确定她离开,才终于卸下所有伪装。
蹲在路边吐了很久,他感觉口中开始有苦涩的味道,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吐胆汁。胃里的疼痛却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丝毫缓解。
下意识就去摸口袋里的药片。
还剩最后一粒。
这是这个月他刚买的止痛片,好像吃得有点太快了。听说这种止痛片副作用是很大的,像他这种吃法,迟早要出问题。
尽管他还很年轻,身体却真的在亏损。
不能再这样过份依赖药物了。
挣扎片刻,他还是放弃了扣开那层锡纸。
老老实实地将药片放回口袋,他加重了手上按在胃部的力道,准备生生捱过这阵痛楚。
这条路并非主干道,几乎没有行人路过,他可以放心地蹲在路边等待疼痛缓解,不用担心被谁看见。
呕吐还是一阵接着一阵,他几乎把胆汁都给吐完了。到最后,吐无可吐,他开始止不住地干呕。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感觉自己难受得快要晕倒的时候,熟悉的说话声,从校门口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是季然和高洁。
她俩今天都没去上自习,从学校东侧门抄近路想去附近走走。没想到刚出校门,就看到了路灯下,蹲在垃圾桶旁边呕吐的人。
高洁你……怎么还在这?
还是高洁率先认出了季彦。
她看到了他的车——那辆黑色的保时捷,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丝毫未动。车门是打开的,而车子的主人,则捂着胃,蹲在路边,痛苦地干呕着。
听到她的声音,季彦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转过头,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慌与惊讶,随即转化为笑容。他张了张口,似乎想给她一个安慰的回答,却最终被痛苦淹没了所有话语。
她想上前问一句“你怎么了”,却被自己的闺蜜拉住了身体。季然没有说话,甚至看都没有看自己的哥哥一眼,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
高洁在心里挣扎着,她看了看自己的闺蜜,又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季彦。
最终,她还是选择跟随季然,刻意绕开路边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对他的痛苦,置若罔闻。
苦涩的笑,在唇边勾起。
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从12岁那年起,他就应该习惯。
习惯妹妹冰冷的眼神,习惯父亲刺痛的言语,习惯这种被无视的痛苦。
我们都是精神世界的漂泊者,而上帝会让我们习惯各种事物,这样,我们才不至于过份依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