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让书陈把她的一沓英镑收回去,他说,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帮玛丽的孩子,哪怕是玛丽的孩子散发的爱心。
怀特医生毕竟,我是她的朋友。
怀特医生走后,我和书陈替在抢救室的婴儿妈妈照看着婴儿。忽然,我听见背后有人在叫书陈的名字,是一个和那天在警局听到的黎老太太的声音,泼悍程度旗鼓相当。
黎二姨娘好哇,黎书陈,没想到我今天抓你个正着,我早就听说你惯跟欧阳新厌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不会以为……
我看见书陈开怀地笑了,毫无惧色。
她说:
黎书陈二姨娘不会以为,这孩子是我生的吧?
当然,常识可知,人不能早上还是轻轻松松一个人,下午就变出一个孩子。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涂着庸脂俗粉的半老女子果然编出说辞来:
黎二姨娘你离开渝州到江城,已经三年了!三年都够怀好几个孩子了!那个黎慕陈又惯会包庇你,隐瞒家里,谁知道这是不是你早前生了藏起来的孩子?
黎十四姨娘三小姐,我相信你跟此事无关,督军他也绝不会如此认为的……
黎二姨娘你这个贱妇,住嘴!回头我跟仲君说,把你卖回堂子里去!
根据我复习的西南黎家的妻妾图谱,这个老且刁的,是黎仲君发迹之前的糟糠妻吴氏,黎仲君攀附书陈外祖陈家发迹后又把她和长子接回,位列陈夫人之后,是二姨娘;这个年轻温婉,任劳任怨的,是艺伶出身的十四姨娘吕氏,她身陷堂子,偶然被黎督军所救。
我感慨书陈小小的一个姑娘,却要与这些早已看遍世间阴毒诡诈的女人在一室之内共生,也是桩为难事。
郝民国咳咳……黎二太太,这婴儿是我们巡警今天在兰陵路救的,有记录。
黎二姨娘你……你就是郝二柱吧?我听说了。不过你替她怎么辩驳都没用,你看这女婴,长得多像欧阳新厌!
她这一说,我和书陈两个人忙去看这个婴孩的脸,竟真的在隐约之间看到了欧阳新厌的模样。
进来给婴儿喂奶喝的护士打断了这一切,二姨娘扑上去抓住护士的胳膊:
黎二姨娘莉莉,怎么没见怀特医生啊,他再不给我看看,我就真的不好了……
护士真不好意思啊二太太,这个婴儿的母亲现在情况危急,您要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可以找其他医生问诊。
黎二姨娘怀特不会因为我把陈凤若(书陈母亲)赶到南洋去了,就不给我看病了吧?
护士凡事都分轻重,请您自重。
黎二姨娘你……我要让仲君把你们都办了!
在这片不合时宜的喧闹声中,二姨娘口中的男主角黎督军来到大家面前。
黎仲君小若,我是来接你的,赶紧跟我回去,此地是非太多了。
黎书陈自从我母亲去南洋,我父亲就开始用她的小名叫我。
书陈早前向我解释过。
郝民国是非?
黎仲君这名产妇,确乎曾是欧阳新厌的情人,孩子,也极大可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