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很疼

哥哥们都惊讶地看着妹妹，多少年了，她不承认九姐就是自己，更不承认有九姐这个人，为了这个，还急过一次眼，听到妹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哥哥们都清楚，那是妹妹心中最后的一个支柱，也只能依靠这个曾经的名字，才能坚持下去的勇气。

韩极冰宝贝，喝茶。

韩极冰颤抖着再次把茶杯，放到了花落的嘴边。

花落低头小口抿着杯里的茶，碧螺春的味道含在嘴里，不肯咽下去。

花落在这里，我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九姐！

韩极冰还记得，第一次去那个院子的时候，花落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现在他又听到了这个曾经的名字，从花落的嘴里说出来，她究竟是有多疼，才会隔了这么多年，再次承认自己是九姐，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曾经的传说。

徐徐咽下嘴里的一小口茶水，花落的呼吸都开始因为疼痛，而变得不平稳了，短促又颤抖，头上冷汗直冒，身上的丝质睡衣，后背也被汗打湿了，紧贴在背上。

花落的三哥小九，大声喊出来，喊出来就好受点了。

三哥有点看不下去了。

花落毛巾给我卷一个。

花落还是决定用老办法。

花落的六哥来，哥给你咬！

六哥伸出手臂，放到妹妹的嘴边，毛巾上的细碎毛绒太多，不适合刚刚手术完的花落，都知道她会把毛巾咬碎，都不敢给她毛巾。

花落一口就咬住了六哥的手臂，六哥的表情开始变得很痛苦，血的味道已经到了花落的嘴里，六哥的手臂已经被她咬破了，眼泪从眼角滑落，多久没有这么疼了，竟然都承受不了了，不能喊疼，只要喊了就输了，多疼都不能喊！咬在六哥手臂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六哥用另外一只手，指着五哥，示意他去洗胳膊好来替换。

五哥去洗了胳膊，站到床边。

花落的五哥小九，来咬五哥的！

花落嘴张开的时候，牙齿都是被血染红了的，一口又咬上了五哥的手臂，六哥把自己的手臂收回来，哥哥们才看到六哥坚持不下去的原因，被花落咬的地方，一块肉就耷拉在胳膊上，几乎已经被咬透了，看到这样的情况，哥哥们都争着抢着去洗自己的胳膊，这么短的时间，就差点咬掉六哥的一块肉，那五哥也坚持不了多久！

花落的四哥小九，来换个口味儿，尝尝四哥的！

四哥伸出手臂，替换出了五哥，五哥胳膊上的肉已经被咬透了。

买了盆子回来的七哥，一看是这个情形，二话没说，又出去买碘伏和纱布，回来给六哥和五哥清创包扎，哥哥们一个个轮班，把胳膊伸给妹妹，让她咬，被咬透了就换个人，没有哪个哥哥不主动。

韩极冰眼睁睁地看着，哥哥们好好的胳膊伸过去，拿出来的时候，都是血淋淋的，哥哥们都不喊疼，也不退缩，这个情景，才真的是那个院子的作风，当哥哥的身先士卒，绝不让其他人走在前面！

韩极冰宝贝，喝口茶，让哥哥们歇歇，你都咬遍了，喝完茶咬我的。

韩极冰为这种兄妹之间的感情落泪，为了让妹妹的疼痛有地方发泄，当哥哥的都伸出手臂，让妹妹咬得肉基本都掉了。

花落的大哥妹夫，别傻了，小九不会咬你的，别难为她。

大哥说着事实，妹妹会咬哥哥，但绝对不会咬妹夫。

七个哥哥，十四条胳膊，一个下午就都被花落咬遍了，大家都很疼，但能让妹妹的疼痛有个发泄的地方，大家都觉得很值！

花落啊！

花落再也忍不住的大声喊了出来，这种感觉好像就是在被活剐的感觉，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

哥哥们都无法直视妹妹的脸，那样皱成一团的一张脸，眼泪一直从下巴低落，嘴上是哥哥们胳膊上的斑斑血迹，眼睛里是抗拒死亡的倔强，死死盯着那张曾经属于她的椅子。

花落的七哥泡浓茶！

七哥嘱咐了韩极冰一句，兄妹之间里有个习惯，遇到危险，需要豁出性命抵抗的时候，就会泡浓茶，现在他们的妹妹，就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来抵抗疼痛。

花落的三哥小九，多喝茶，这是哥哥们特意给你带的，知道你想喝。

三哥话里有话的安慰着，想让妹妹记起来曾经的坚持。

花落我不是个好人啊！不都说乌龟王八活千年，怎么到了我这儿就不灵了！

花落呼喊着，她自认是个乌龟王八，怎么就会有这样的痛苦！

韩极冰宝贝，喝茶。

韩极冰把茶杯凑到花落的嘴边，花落没有管烫还是不烫，猛得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慢慢地往下咽。

花落的大哥都把杯子刷干净，都泡浓茶，给妹妹凉着。

大哥说了这句话，凉茶自然有凉茶的用处，花落以前从不喝有温度的茶，说要的就是那个刺激！

花落大哥，问问医生，能不能给我打个镇静剂，我扛不住了。

花落完全抵抗不了这种感觉了，也许可以打个镇静剂，来缓解一下。

花落的大哥小九，扛不住了，也得扛，连麻药都没有作用，镇静剂能有多大作用？听哥的话，扛着！

大哥命令一样的说到。

花落大哥，我真扛不住了。

花落的眼泪一直在流，从来不服输的脾气，这会儿也不在了。

花落的大哥小九，你听着，就是靠一口气撑着，不管什么时候，这口气不能松，咱就靠这个活着的。

大哥鼓励着，这口气就是志气，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志气！

花落的七哥小九，七哥知道你难受，可咱不能怂，咱不是那个怂货，扛住了！

七哥努力忍着眼眶里的泪水，那个最能扛的妹妹，一旦意志垮了，就什么都垮了！

花落七哥，我怂了，我真的怂了，还不如死了呢！

花落已经没有意志可言了，这种痛苦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真扛不住了。

韩极冰姐！姐！我还在呢！姐！

韩极冰忍不住地大喊，眼泪早已经掉了下来，最后的希望了，这声姐，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多少次都靠着这个字，把花落的意志呼唤回来，大家都希望，这次还能灵验。

痛遍全身的感觉，还是轻易地让花落晕了过去，她怂了，唯一一次认怂，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个雪天，那个稚嫩的声音在叫。

韩极冰姐！

那个灿烂的笑容，每每都在花落扛不住的时候出现。

花落的大哥快，快去叫医生！

大哥自己边说，边往病房外面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化疗前医生就说过，这是种很危险的治疗方法，很痛苦，也不是没有人在化疗的时候，就去世了，每个人的耐受能力不同，本以为花落的耐受能力绝对没有问题，可现在看自己的这个妹妹，是真的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