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病危的时候,哥哥们的从容淡定,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他们的心里比我还担心,只是为了我不垮掉,他们刻意隐瞒了。
我感激哥哥们对我的照顾,他们爱屋及乌,因为疼你,也疼了我。
手术耗光了你所有的力气,回到病房,你只喝了一杯碧螺春,就已经沉沉睡去。
我守在你的身边,寸步不敢离开,到了晚上两点的时候,你发起了高烧,我一遍遍换着冰敷的冰袋,一遍遍用温水给你擦身降温,你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一样,眉头一直微微皱着,也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花落的七哥妹夫,去叫医生!小九高烧一般伴发癫痫小发作,看这个样子,恐怕又要昏迷不知道多久了!
留在病房不能放心离去的七哥,突然紧张了起来,我一听到癫痫两个字,就已经慌了手脚,马上叫来了神经内科的值班医生。
神经内科医生病人有高烧伴发癫痫发作的情况?
医生一到病房,先量了你的体温,已经39度了,连医生都皱起了眉头,可我长时间不在你的身边,你又好长时间没有癫痫发作过了,医生的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花落的七哥每次都这样,只要发高烧了,就昏迷不醒,最长的一次,持续了一个月,能给她打退烧针吗?
幸亏你12岁就生活在哥哥们身边,七哥很了解你,替我回答了这个问题。
神经内科医生高烧伴发昏迷发作!这也太罕见了,我马上去开退烧针,你们试试能不能把她叫醒。
昏迷发作?七哥不是说小发作吗?
韩极冰淼淼,起床了,醒醒,我给你泡了碧螺春了。
我顾不上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叫醒。
花落的七哥妹夫,你这声音也太温柔了,我来!小九,到点了!起床!不准懒了!
你七哥的大嗓门,好像在叫一个天天赖床的孩子,你的15岁之前,都是这样被叫起床的吗?
花落哥,我冷,今年冬天怎么不舍得烧暖气了?
你依旧昏迷不醒,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可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应该属于现在,那个院子里的暖气,每年冬天都烧得特别热,原来是因为你怕冷,可这里是南方,哪里来的暖气?
花落的七哥坏了,小九这是颠三倒四的回到了从前了!二十五年前!
二十五年前?那个我从不认识的你!
花落的七哥小九,听哥跟你说,今天早上吃大肉包子,管够!
你小的时候最盼望的是这件事情?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韩极冰姐,喝茶。
我试着递给你一杯碧螺春,也不知道你的记忆里还有没有我?
花落我去!怎么是热的?不是说过了吗?我只喝凉的!放冰箱去放凉,再拿来给我!
你的记忆里,真的没有我了吗?听到你这厉声的呵斥,我的心痛了。
韩极冰姐,不能喝凉的,女孩子喝凉的不好?
这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能记起我来吗?
花落嗯!我听你的!
眼皮都没睁开过一下的你,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你的少女时期一样,总是对我说的话,作出这样一个统一的回答,你还记得我就好。
可是护士的到来,让我为难了,她手里有你急需要的退烧针,是需要肌注的,你现在记忆还在那个你最洒脱不羁的年代,又怎么可能那么乖乖听话呢?
花落的七哥妹夫,别为难了,咱俩还按不住小九一个吗?
七哥的办法的确好,可这么不尊重你意愿的事情,你能接受吗?
花落的七哥就别犹豫了!退烧要紧!
七哥又催促了一次,我也只能听他的话,把你翻了个身,两个大男人死死按住你,让护士可以顺利给你打上退烧针。
花落我去!这是干嘛!
肌注的疼痛感,让你不乐意了,睁开眼睛开始大声质问。
韩极冰姐,打退烧针,忍着点,就快打完了。
那个时候的你,记不得我是你的丈夫,只记得我是你的弟弟,一个永远需要你保护的弟弟。
花落我去!说打针就打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的吗?
你的逆反情绪上来了,很不配合护士打针的这个行为,我和七哥都满头是汗,总算让护士把退烧针给你推完。
花落的七哥嗷呦!这个闹腾!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能折腾!
护士刚刚离开,七哥就一边擦着满头大汗,一边发出了感叹,而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在认识我之前,是让哥哥们平时都很头疼的一个人,难得他们还都把你放在心尖上疼爱。
花落咱家是缺医了?还是少药了?我怎么觉得这里是医院呢?来医院多危险啊!家里的医生不能用了吗?
你的这句大声询问,让七哥的脸色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那个家,已经没有了好多年。
韩极冰宝贝,你听我跟你说,你现在的记忆是混乱的,你的那个家,早就没了,你也不是其中之一了,你不是为了我回头了吗?哥哥们也不是当年的哥哥们了,我们都老了,连我都快四十岁了,那个家怎么可能还有?现在我们有属于自己的家,我们结婚了,你不用再等下去了。
我现在告诉你这些,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那个院子被拆迁的时候,你早就已经搬家,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当时你不再认为自己是那个家的一员,现在的你,因为术后高烧,又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