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罗浮生素着张脸推门而入,厚重的木门在关上的那一瞬间仿佛也将门外的喧闹统统隔绝,狭小而潮湿的空间里充斥着难得的安静。
罗浮生伸手撑着背后冰冷的墙壁不动声色的缓过一阵急促的晕眩,片刻之后颤抖着长长的舒了口气。止痛剂的效力已经过去,背后的断骨之痛开始慢慢苏醒,而与之一起醒来的还有胃里绵延不绝闷痛和恶心。
体温逐渐升高,身上越来越严重的无力与疲倦让罗浮生顿感不妙,他微微咬牙踉跄着脚步走到盥洗台边想要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下,不料仅仅是弯腰这么微小的动作却引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剧烈的痉挛带来了撕心裂肺的呕吐,罗浮生俯身趴在水池边,身子抖得厉害,可即使如此吐出来的也不过是方才喝下去的那两杯红酒而已,想来也是,他重伤昏睡,躺在全叔的医馆里床都下不来,哪里吃得下东西呢?
可胃里却不肯如此轻易的放过他,剧烈的翻涌让罗浮生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不可控制的干呕着,却根本吐不出什么,冷汗一层一层的出着,长时间的痉挛消耗了他本就不多的体力,磨人的痛处使他心烦意乱。
终于,在又一次剧烈的痉挛到来之时,罗浮生伸手死死捅向胃部,撕裂的痛处让他眼前一片花白,而后喉头一热,洁白的水池里落下一抹鲜红。
叫嚣的野兽终于用尽了力气,疼痛慢慢散去,罗浮生撑着水池边抬起头,苍白如纸的脸上唯有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却显得更为狼狈。
正此时,林启凯推门而入。
罗浮生慢半拍的转过头,恍然间眼中划过一丝茫然,但当看清来人后却又懒懒散散的站直了身子,脸上笑的有些僵硬。
罗浮生“林大哥,好巧。”
满头满脸的冷汗在幽暗的灯光下无处遁形,那人却还硬撑着如往常一般谈笑风生,林启凯看着不由得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帕子递与罗浮生道:
林启凯“不巧,我是跟着你进来的。”
罗浮生闻言一愣,望向林启凯的眼中多了一丝不解,林启凯看着罗浮生这副半醉不醉的样子不禁有些无奈,微微叹了口气道:
林启凯“转头照照镜子。”
罗浮生依言转头,毫无意外的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惨淡的脸色,不觉有些心虚,犹豫说辞间却听得林启凯道:
林启凯“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走得动吗?我扶你上楼。”
二个人偷偷摸摸的上了楼,罗浮生晃晃悠悠的推开房门,力竭一般摔进沙发里,俯仰之间触动了背后的伤处,不由得脸色一白。身上冷汗又起,浸湿了西装,湿冷的布料贴在身上着实难受得紧。
许是疼痛磨得罗浮生没了耐性,只见他罕见的皱着眉头从桌前的抽屉里摸出一包烟来,叼在嘴里点了,鲜红的烟头明明灭灭的散出一片雾气,尼古丁的辛辣恰到好处的安抚住身上磨人的痛意。罗浮生仰头长舒了口气,半响之后,却听得林启凯道:
林启凯“隆福戏院的那个戏子天婴,你......认识吗?”
罗浮生听后心头一跳,暗暗打起精神,嘴上却还是懒懒的。
罗浮生“认识啊,怎么......林大哥怎么问起她来了?”
林启凯“没什么,方才星程在下面喝得烂醉,嘴巴里还叫着人家姑娘的名字,我有些好奇,就想问问。”
林启凯说着坐了下来,微笑着试探道:
林启凯“这姑娘到底是个何许人物,竟引得星程连洪家的婚约都不顾了,一心只想着她。”
罗浮生“人物可是算不上,那小丫头不过戏唱得好罢了......”
罗浮生玩笑的说着看了眼身旁一脸淡漠的林启凯,忽而想到什么,又笑道:
罗浮生“说起来,这小丫头倒还像一个人......”
正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扣门,声音恭敬而温和——
小弟“二当家的,洪老爷子叫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