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紫墨藏在实验室休养生息的几天内,“5号”发生了什么呢。
尸群还未离去时,“5号”就因为极端的痛苦沉睡了,接替身体的是主人格。等到丧尸离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剩下的了。
连骨头都是残缺不全的。
但是很让他疑惑的点是,他分明已经像是被吃剩的残羹剩饭了,却还诡异地保留着意识。
这让他很痛苦,失去血肉保护后的骨架似乎格外怕冷,丝丝吹过的冷风吹的他生疼,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被活活啃食去血肉的感受是什么也不可比拟的。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因为他已经被迫与世界相隔离了五年,再加上席紫墨日夜不停的折磨,他已经近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他发自内心地认为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忘记这种感受。
这比以往席紫墨给他注射各种剧毒之物都要痛苦。
在浑浑噩噩之中,他昏了很长时间,“4号”、“6号”、“3号”似乎接连出现,但又由于忍受不了这么磨人的痛苦,相继着坚持了一段时间又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时,这具白骨似乎熟悉了这种痛苦,可当新生的太阳照在他的身躯上时,他又痛苦不堪得几乎要叫出来了。
可是他的声带也被贪婪的尸群吞咽下肚。
他在沉默中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尖叫。
正午时,灼人的阳光却照得他生冷,仿佛坠入冰窟,可又在下一瞬,他又浑身火热了。
与之相伴随的,还有密密麻麻的痒痛,像末日来临之前见过的蚂蚁啃食食物,微小不致命却难以忽略。
他在冰火两重天和蚀骨的痛楚中度过一天。
而他被食去眼球,自然是看不到自己身上缕缕长出的血肉。
像地上灰色的杂草,诡异却不失生机。
或许是到了第二天,他发现自己能爬了。
至于他怎么判断时间的流动,大概是靠照在身上的阳光吧。
等他确认自己拥有了爬行能力后,没来得及去思考是怎么一回事,便迫不及待地仿佛忘却了全身的疼痛无方向的乱爬。
从远处看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具红白相间的人形物在艰难爬行。
说不出来的诡异。
白骨也不知道自己要爬到哪里去,因为这世界已经满目匪夷,没有一处好地方。
而他却像只寻找母亲的幼兽,迷茫而又执着的向着未知前行。
可是刚长出的皮肉嫩得很,经受不起粗糙地面的剐蹭,没一会就又出了血,引来了游荡的尸群。
于是他又绝望的发现自己正在被啃食了。
他一时忍受不了,再度陷入沉睡。
或许那个拥有着红眼的“2号”出现了,又或许其余人格交替出现了,总之白骨感觉自己没消停多久,又被迫睁开眼迎接痛苦了。
他在被啃食的痛苦中无声哀嚎,不解自己明明只剩下一副骨架了还有什么吃头。
但令人意外的是,在生出血肉——乱爬——引来丧尸啃食这样的多次循环下,他生出新的血肉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而他的眼球一直没来得及完全长出,他不知道自己正在长出血肉,因此他对这时不时的洗劫感到绝望。
到了第三天,他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准备听天由命了,也不尝试陷入沉睡让副人格代替他了,直挺挺的躺在原处准备等死。
可是他的身体仿佛要跟他对着干一样,难言的痛楚又在骨髓深处渗出。
白骨终于生长出来的声带发挥了作用,它使得他发出了痛苦的惨叫;新生的血肉终于足够坚韧,宽容地允许他爬行数米也没有爆裂。
一声声的惨叫又引来了尸群,但奇怪的是,它们徘徊在原地,神色茫然又恐惧,并不靠近。
这次白骨彻底失去时间概念了,他瘫在不知何处,大脑中有长时间的白光。
他痛苦抱头,在白光深处仿佛有着两股力量正斗争得激烈,一股是四个陌生的身影,还有两只一大一小的有这四条腿的动物,正冲着他挥手;另一道是他所熟悉的,在席紫墨每次给他注射入尸液后血液里流淌的暴增的食人欲。
他恍然如有所失,总感觉记忆深处藏着的那四个身影是对于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挣扎着抑制血性,妄图去寻觅那一丝人形。
此时的他不知道,这一漫长的令他痛不欲生的过程,也是他体内属于人的基因与病毒基因相抗衡的斗争。
如果属于人的基因获胜,那么他就是席紫墨最完美的实验品——也就是所谓的丧病活体疫苗,同时具备所有丧尸所具备的优势:不死、绝对理智……
如果后者获胜——结果不言而喻,他会成为人类闻风丧胆的最高级的丧尸,且完全没有人类意识,彻底失去道德伦理,沦为只会杀戮食人的怪物。
白骨感觉自己仿佛在两个意识中无序穿梭。
他失重感中煎熬地度过,在此期间他为了转移注意力硬生生地爬行了数十里,粗砺的石子割破他新生的苍白皮肤,殷红的血液却带给他异样的刺激感,反而成了他继续爬行的动力。
于是他一点点的,爬向了未知的远方,以至于席紫墨再次找来时并未发现他的身影。
后来,后来,他终于在漫长的白光中看清了那四个人的样貌——一个是拥有着似乎是粉色长发的女生、一个是眼神忧郁的小结巴、一个是身体强壮笑声爽朗的男生、最后一个是总是一脸坏笑地叫他……
叫他什么来着?
那个男生的嘴一张一合,画面却越来越模糊。
白骨努力的捕获,最后勉强分辨出那个音节——duo、duo。
他原来的名字……叫“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