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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夏,晴

赞恶提

还记得每天上学的早晨,被父母叫醒的痛苦。那种抱着被子靠在墙上,眼睛睁开一下又不自觉的闭上。心里想着找个什么理由能不去上学呢,生病还是家里有事?“妈,我好像有点生病了”“生病了也得去上学!”这就是我父母的无情……你死也得死在学校里。

“起来了,已经七点半了。”我一下被惊醒了,哎,我不是在做梦吗?我不是已经毕业了吗?我……等等,我好像才高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怎么又是晴天,怎么不下雪啊,大到学校停课好几天的那种。记忆中,上一次还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时家里还没有电话,一大早起来备受煎熬,一路走到教学楼才被通知停课3天,那种突如其来的开心在那个幼小的年纪,比你中了体彩大奖还开心。是呀,小时候的我哪知道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那都是粪土,玩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开心的我已经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再次张开眼,我去,这他妈不是夏天吗!哪来的雪,当真是我睡糊涂了。

“七点四十了,你到底上不上课”父亲的怒火就要喷薄而出了。“知道了知道了。”不耐烦,真的不耐烦,你肯定又把时间多报了10分钟,这么多年了,还这样,我都清楚得很。洗漱穿衣出门不过19分钟的事,走到学校也不过10分钟,路上还能吃个早饭。有必要这么催吗,我又不是女孩子,出门还要照镜子吗?

刷牙,洗脸,真的不过5分钟,用我爸说的,洗脸跟猫一样。打湿脸,毛巾一擦,完事。衣服吗,柜子打开看到哪件穿哪件,套上校服书包一拎“我走了”二十分钟潇潇洒洒啃着煎饼到了学校。

高三在三楼,而高三四班在楼梯口,上来就是。一进班级门,就看到数学老师站在讲台前,在整理教具,看到我进门无意识的看了我一眼,而我下意识的喊了句“李老师早”这李老师是学校的副校长,原本我们这届的数学老师因为某些原因无法来给我们上课,学校又没有别的数学老师有时间,所以我们副校长就站了出来。人是特别好的一个人,好脾气,但是人家是副校长,自然而然要毕恭毕敬的。

他点了点头,我也没听见他说啥,径直往座位上走,第四排靠窗户边的就是我位置,我的同桌已经在位子上了。这傻缺是我的好基友李一航,一头自来卷,活像个印度人,看见我就一脸坏笑。绕过他,我坐了下来,边拿书边对他说“笑什么D东西?”

他也不生气,歪过头来对我说“裴裴,我跟你讲,昨晚我在沙鲁祖岛打英雄沙鲁鲁,出了一把英雄的配剑。”

这是一个最近很多人在玩的网络游戏,叫彩虹大陆,而他说的这个玩意是里面比较稀有的一把单手剑,用简单的话说就是很强力,很值钱。

我笑了一笑,继续说到“你一垃圾魔法师要单手剑有什么用,连用都用不了,魔法师拿着剑戳人吗?不如给我吧,不然浪费了。”

“给你个垃圾侍从吗,好好加你的血吧,这剑我可以给小号用,我练了个剑士。”这傻子变聪明了,看来是有备而来啊,算了,这剑的确我用不了。

“算了哎,看来我们的友情就这样了。下次去练级,我就和司俊一起吧”司俊是我的另一个好基友,不过在五班。

“别啊,裴昕存,咱们是黄金搭档啊。”

“狗屎的黄金搭档,你一魔法师和我搭档什么,你忘记那天我们怎么死的了?你读……” 他猛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看”我愣了一下,随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来是我们班的第二美女曹思晴进了教室。“裴裴你看,曹思晴今天里面穿了件纯白的T恤,好漂亮,连内衣都是白的。”

我当然看见了,我也不是个瞎子啊,她这次吸引的可是全班的目光,我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我转头看着李一航那下流的阿三脸,不屑的嘲讽“别老是裴裴,裴裴的叫,两大男人恶心不恶心啊。还有,你喜欢就去表白啊,老是对着我讲做什么,她是你的梦中情人又不是我的。看你那炽热的目光,是要放火球术了吗?烧死她吧。”讲完我就忍不住的哈哈大笑。李一航真的是太搞笑了,怂,却总又忍不住的找曹思晴搭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总也聊不上话。

“是是是,你是不喜欢,你喜欢的是夏至,我能不知道吗,全年级第一美女。你的对手可比我多多了。”说完,这混蛋开始对我呵呵的冷笑。

夏至的确是第一美女,这是公认的,甚至是校花都不为过。若问我喜不喜欢他,废话,哪有人不喜欢美女的,而且还是校花那种。但是,这种喜欢是单纯的喜欢,或者说欣赏。如果能和这样的美女在一起,那应该死而无憾了,而我呢,呵呵,还不想死。所以我对她的那个,不是爱。只是李一航这家伙觉得我和他一样。也或许大家都一样,我自然也是“大家”中的一份子,跑不了。

“不要整天胡说八道,懒得搭理你。”

“你知道吗?”李一航又凑了过来。

“什么东西?”

“听说,昨晚曹思晴和五班的黄潘去约会去了。五班的曹浩敏告诉我的,他是我一初中同班同学。”这次他靠的更近,声音更小,但我却听的更加清楚了。

“黄潘?那小混混吗?果然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你看你就是不行吧,你还不够坏。”我嘲讽的话刚开始,李一航已经抢着我的话说,“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南陵大道!”

我发现李一航打断了我的玩笑,显然是对此事很认真,看来他对曹思晴的感情不假。但我却有点迷惑了。“南陵大道?去那里干嘛?哪有人晚上去那啊,什么都没有,深山老林连个鬼都没有”说完更觉得荒谬,南陵大道不过是从两座山中间开辟出了一条公路,方便交通而已,一路连个路灯都没有,加上道路年久失修,一般人晚上是不会去的。“难道去爬山吗!金陵山还是紫陵山?吹吧就。”虽然李一航不像开玩笑,或许是以讹传讹罢了。

“我也不知道,是他无意间看到曹思晴在发信息,偷偷看到的。”

“可能看错了吧”

“鬼知道。”

“你要不要去问问你心爱的曹思晴啊?”我玩心又起。这一句显然也把李一航逗开心了。

“那我去问问夏至看看呢!”说完这家伙还朝我挤眉弄眼。看来,论恶心,我好像又输了,这是我第一千三百七十二次输给这个印度阿三。

随着上课的铃声响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校园生活又开始了。老师在讲台上挥洒汗水,辛勤的灌溉着我们,我却看着窗外树林间嬉闹的麻雀,从这个树枝跳到那个树枝,从这棵梧桐跳到那棵梧桐,带着我的思绪不停的跳跃,幻想着我也能是一只小麻雀,那么的自由,在树上玩耍,看着别人上课,那无拘无束,自由,没有烦恼。而这些思绪随着麻雀们的一溜烟的集体飞走,也全都不知道飞到了哪儿去。

烈日当空,却没有几朵白云。在这9月的下旬,连教室里吱吱喳喳的四台风扇也拯救不了这热的要死的低气压。天一热就有人困,人一困就会想要睡觉。我确定这是夏天的缘故,而不是上课的原因,更不是因为夏至。这和夏至有什么关系?话说夏至是什么时候来着,7月吗?还是8月?她是因为是夏至那天出生的,所以才叫夏至嘛?那她妈万一在惊蛰那天生下了她,她是不是要叫夏惊蛰了。太可怕了,这个炎热的九月,已经把我热的胡思乱想了。

“裴裴,四点了,还有半个小时放学了,去网吧啊?今天哥哥我带你”李一航又来了,在我充分锻炼我大脑的时候,企图让我的精神力无法升华。

“滚蛋,你好好去偷看你的曹思晴,站在卫生角都不会被发现的--垃圾。就你带哥,我不去。”说完换个方向继续趴着睡。

“我看过了,你今天值日,等你打扫完卫生,直接到网吧来找我。放学我先去校门口买个汉堡,你要不要?”这家伙完全忽视我啊,自说自的,简直混蛋。

“吃你大爷汉堡,给我带个猪排加番茄酱的,我很快的。”不自觉的,我还是没抵挡住汉堡的诱惑,毕竟,放学后的网吧,是必须要去的。

下课铃声响起,没想到吧,最后一堂活动课因为体育老师有事,改上了语文课。更没想到的事,一个来代课的居然还拖堂了。为什么体育老师总是有事,而那时候没事的总是语文老师?他们是硬币吗?简直是校园里面七大不可思议之一了。

拖了10分钟的堂,别的班的同学都走光了,司俊靠着窗边也跟我打了暗号,先去了网吧。我甚至一天都没见到第一美女一眼。看美女也是精神的一种愉悦,但今天的愉悦值为0,而我此时急需放学后去网吧充值我的愉悦值。

我收拾完书包,从门口提起两根拖把就去水池冲洗。一根已经完全弥补不了我失去的时间了。“双枪将,裴昕存!”这么中二的台词我脱口就出。水花四溅,两只手来回转动“我已经可以两只手同时洗两根拖把了。”自豪的我却不知道背后站着一个人,她的笑声让我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有多么的蠢。我赶忙回头,却见一个女生站在走廊上,乌黑的秀发顺着蓝色发箍直直的披散在肩上,细柳似的弯眉印衬着黑的有点带棕的眼睛,粉粉的嘴唇浅浅的笑,蓝白相间的校服即使拉着拉链也遮不住她白皙皮肤散发出的光芒,夕阳的余晖下,眼睛里似乎藏着星星。“夏至?!你怎么还没走?”我脸上的温度明显升高了。害羞,不只是因为刚刚的举动,还因为她实在美的像一幅画。

“你可真逗啊,裴昕存,创吉尼斯记录呢!?”微微一笑,露出整齐又洁白的牙齿。

“放学了,都不走,干嘛呢?”我试图转移话题来翻越刚才的尴尬。

“我们班要出黑板报啊,还得有一会呢。”说完提起手里东西,我这时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画册。

“那你辛苦了,5点都回不去了”

“不跟你说了,再说我6点都回不去了,哎,拜拜。”说完撇了撇嘴,转身就走了。

“嗯,拜拜。”而我也得结束手上的活,赶紧去找司俊和李一航了。

提着拖把转过走廊回到教室,脑海中还在回味刚才的一幕,也在为自己的中二感到后悔。却看见教室里站着的另一个女生的背影。脱掉了校服外套,一件白色的T恤。我认得那件,这不是曹思晴吗?他怎么在教室里?

她看到我望着她,便移步向我走来。“额,我在找东西。”曹思晴眉头紧锁,似乎很着急。脸上,手臂上都出了很多汗,就连衣服也有一些汗湿了。

“你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忙?”看着她那红润的脸颊,我还是忍不住当个老好人。

“ 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小时候奶奶买给我的发夹,绿色的一个蝴蝶发夹”

我记得那个发夹,经常看她戴着,当时还想着她好像特别喜欢这一个,几乎天天夹着。而我现在也终有明白,为什么这个发夹她特别喜欢,当这个发夹不见了,她又如此着急。因为全班都知道,高二那年夏天,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她的祖母去世了。那段时间,连着几天好好的忽然就哭了,情绪几近崩溃,甚至连老师都会来安慰她。这样的日子直到黄潘的出现,才得以改变。我们都说“爱情是伤心的解药”,“要不是这事,黄潘也追不到曹思晴”什么的。这也都是后来发生的事。

“你记不记得你今天戴了呢?今早好像没见你戴着啊?”这是真的,早上进教室那下,估计全班都看见了,但我清楚的记得头上是没有发夹的。

“难道?”曹思晴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难道什么?”我问道。

曹思晴欲言又止,思量片刻,便说道“昨天放学后,黄潘说有话对我讲,他带我去了紫陵山。”

“放学后去了紫陵山吗?去爬山哦?”我装作一脸惊讶,又故意装傻问她。其实要不是李一航早上跟我说过这事,我都不会装的如此之傻。

“呵呵,他把我给甩了。”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不会吧”脱口而出“你们不是一直挺好吗?”我实在不相信这个事实,应该赶紧和李一航讲这个喜讯。

“可能丢在山里了。”她望向我继续说道“山谷里那个月牙湖你知道吧?我记得当时在湖边的时候还重新别了发夹,可能是在那时候掉的。”

“那有可能。不过这山里还挺大的,不太好找呀?”我又故意摇摇头,“估计危险,找不到,可能。”我用尽可能委婉的方式,想要拒绝她,至少不想要和这事扯上关系。

“那怎么办呀,那是我奶奶留给我的,我一个人又害怕……”说着快要哭了。

我这人,见不得女声苦,心一软,“要不,找黄潘呢?”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倔强了。

“不可能再找他了。”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听着我心底倒是油生了一丝奇怪的期盼。难得能有什么奇遇?以为遇不到的夏至命运般的相遇了,再和这排名第二的美女来点什么奇遇也不是不可能。

曹思晴向我又走近一步,抓着我的衣角晃动着说“帮帮我,好不好?”

我有点受宠若惊,完全超出预料的剧情突然展开了。我向后躲了半步,装作无奈的说“额,好吧,好吧。”

曹思晴笑着放开我的衣角,“我在门外等你,小值日生。”说着便出了门。

留下我一个人在教室,喜悦和烦恼参半。开心的是今天的愉悦值早就超额了,网吧都不需要去了。烦恼的是,怎么向李一航解释。算了,发个短信告诉他,就说有事去不了了,剩下的明天再解释。

发完短信,随便糊弄几下拖把。我就关上教室门和曹思晴出发去公交站,等了不久,公交来了。果然是去南陵的车,车上都没什么人。连司机一共也不过才6个人。我们上车找了一前一后的两个位置坐下。虽说平时也有交流,但是就我们两个人还是有点尴尬的,她坐在我后排,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交流,我看了看手机,6点零6分了。看来今晚是早回来不了了。还好今晚家里没人。

又是夏至又是曹思晴,这夜晚的林中“约会”实在让我好期待。我今天的运气这么好的嘛?!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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