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

朱汉民对着身后看热闹的司机同伴，挥了挥手。示意继续开进，开始干正事儿。

“咄咄怪事……”他心底嘀咕着。

之前的出现的桀骜不驯的少年，还有神秘兮兮的老人，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钻回驾驶室，用毛巾擦擦汗。定了定神。

幸好今天不是强拆，不然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幺蛾子呢！

他悻悻地想。但愿今天一切正常。

铲车挖机依次驶进施工区，村委会拆迁现场负责人王德财，正在手持图纸，喊话指挥。

这家老宅，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从敞开的漆黑的大门，一眼往里面望去，院落内杂草丛生。低洼处还有静静的积水，倒映着瓦屋石墙。

得到事前通知的这户人家，早已提前回来，把屋内愿意搬走的都搬了去。只留下眼前的空壳和一地狼藉。格外凄凉冷清。

靠墙的一棵桃树，鲜花竞相盛开，煞是可爱。被雨水击落的粉色花瓣则沾在湿漉漉的泥土上，被风吹的七零八落。有的落在井边，有的竟飞去了荒芜的厕所、空空如也的猪圈。令人不禁无限感怀，生起怜香惜玉之心来。

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场面！

朱汉民片刻间产生了一直错觉，自己似乎前世在这里居住过！

他踱步进了屋子里查看。

屋子里面，更是惨不忍睹：只剩一张年代感十足的大木床，以及一个破旧发霉的黄色衣柜。

墙上的海报贴画、美女日历，早已蒙尘褪色，破败不堪。

可笑至极的是，居然有蜘蛛还在梁上、墙角、窗户上“上网”。墙角早已不知被蛇鼠穿凿了多少穴窟。正活生生、赤裸裸的摆在眼前！

破报纸、旧鞋子、老鼠屎……污秽遍地都是。教人难以直视。特有的霉臭气味异常难闻且经久不散，令人作呕。

朱汉民正饶有兴致参观的入迷，被屋外一串清脆的鞭炮声惊醒。

他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各路神仙，打扰了，勿怪，勿怪……”

“可以开始了吗？”王德财走近前来，递给朱汉民一支烟。帮忙点上，客套了一番。

“开工！”朱汉民猛吸了几口。招呼大家分工协作。

朱汉民对于操作铲车轻车熟路，富有经验。工地上顷刻间忙的不亦乐乎。再坚硬的墙体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顷刻间轰然倒塌，尘土飞扬。壁虎老鼠之类曾经的乐园被毁灭，在断壁残垣间四处逃散。

眨眼间，这一户人家灰飞烟灭，须臾之间被夷为平地。仿佛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朱汉民有点如梦如幻，罪恶感油然而生。

他甚至想到了好久之前看过的电影《火烧圆明园》。八国联军搞破坏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同伴们正“激战正酣”，挥汗如雨。挖的挖，掘的掘，各显其能。

“不管那么多了，一切还不是为了钱？”

他眼睛一闭，操作机器，对着余下的顽固墙体横冲直撞，发起进攻。

不经意抬眼间，看到了那个叫海歌的少年，手持一部手机不停拍摄，俨然一个小记者，活跃在暂时幸存的屋舍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