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坞后山】
两头相生兽舞着前掌逐风筝,玩得的可高兴,口里总发出开心的低鸣。魏无羡没想到江澄当真同意把神兽带回来,作莲花坞的吉祥物,甚好。
起初这俩大家伙总在后山的林子里跑来奔去,弄坏了江厌离栽的几棵果树。没等安分多少天,它们又把后山供人休憩的凉亭给撞坏,江澄命人修葺了小半月。魏无羡像养了两只大型犬,调皮捣蛋,他花了一个多月才堪让它们听话些。
小师弟握住木把,一手牵引风筝线,见兽追赶,乐声道:“大师兄!快看快看!它们好生聪明啊!” 魏无羡睁了假寐的眼,笑了笑,“年轻人真好,无忧无虑。”他随手盖上荷叶,翘起腿小憩。
时光飞梭,距擒下相生兽已过三月。魏无羡曾一人悄然至莲花村再探,却并未发现蛛丝马迹。说来也怪,那天晚上他招来的不过是附近的孤魂野鬼,谈不上什么厉害角色,更别说硬生生接下神兽的重击。魏无羡知道有人帮了忙,瞬息间,他能觉察到周围参杂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十分微弱,像风卷起的尘粒。这股连只蚂蚁都捏不死的陌生力量,替他挡下了相生兽的一脚。
他找不到那个神秘人,想不明白很多事。相生兽是否和神秘人有关?神秘人为何故意引他前往易府?或者说神秘人窥觊的是权高的仙督之位?要么神秘人喜欢蓝湛?
魏无羡轻笑,摘下挡脸的荷叶,盯着澄蓝的天空入了神。片刻,他脑子里打消了最后一个猜疑。心想:谁会喜欢蓝湛那个小古板哟?
【水居】
水居被莲塘环绕,青叶绿蛙,红花白果。窗内望去,时不时能看到路过的木舟。中年男子撑船,十多岁的少年就趴在船檐,拍起水花溅湿了衣裳。
蓝忘机正襟危坐,鼻子发痒,忍不住阿嚏一声。
江澄斜了一眼,提醒道:“仙督注意身体。” 蓝忘机没看他,反而转眸盯着谢承寻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无妨,怕是让人念起想着了。” 江澄含在嘴里的茶差点喷他脸上,蓝忘机被夺舍了吗?“仙督为何把原在仲夏的清谈会改至季春?” 蓝忘机慢条斯理地饮茶,一袭白衣,宽袖牵起落下,像只优雅的仙鹤。“仲夏闷热,不喜。” 江澄目瞪口呆,心想蓝忘机这厮绝对被夺舍了。“行吧,您开心就好。” 他斟满热茶,“清谈会准备事宜......”
谢承寻打刚才起就被盯得不自在,他对上蓝忘机的眸子,沾满了清冷和其他的不明意味。心想:我特么和你面都没见过几回,无冤无仇的,看我作甚。谢承寻侧过身子,与江澄耳语,“这儿怪冷的,我先走了。”江澄:冷?我不觉得啊。
既然如此,江澄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他离开。
从水居出来谢承寻回了房里取娘亲的玉佩,不知为何,他有种想把这玉佩赠给魏无羡的冲动。有句话说得好,美人配美玉。冲动被称之为冲动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在房门前驻足,思虑半刻,还是算了吧。
【莲花坞后山】
谢承寻一眼寻得正打盹儿的魏无羡,午后的暖阳散在他身上,整个人笼罩着股慵懒。他放轻脚步,悄悄地靠近。
魏无羡睡的沉,连他走近都没发觉。谢承寻半蹲下来,魏无羡脸上的荷叶倾到旁边。他伸手想把荷叶取下,不料指尖触及魏无羡的脸。他心想:好滑,真的和玉佩一样。
“唔......”魏无羡让这一动作闹得半醒,他缓缓张眼,“嗯?你怎么在这?江澄不是找你去水居谈事儿吗?” 魏无羡抬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餍足的模样像极了娇生惯养的猫。谢承寻怔了,移不开视线。 “嗯?怎么不说话?” 魏无羡靠近,脸贴近了几分。谢承寻才看见他松脂般的眸子,在冬阳里融化了冰雪,连同他的心也扑通扑通的暖了。
“咳咳,水居太冷。”谢承寻握了握拳道。“冷?不至于吧?”魏无羡见他脸都红了,再说了水居不是有暖炉么?“嗯,好冷。”谢承寻道。
【水居】
两人谈得差不多了,蓝忘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神色漠然,他问:“魏婴....在何处?” 江澄停下,方才未细瞧蓝忘机放下了发冠,扎着发髻,这副悠闲模样合着您是来游山玩水见故人的啊?“哦,魏无羡在后山呢!和他带回的那两头神兽耍呢,我就没叫上他。” 江澄想了想,补道:“他应该还不知你来了。” 蓝忘机定了一会儿,问道: “江宗主,莲花坞后山如何去?” 江澄语塞.... “出了水居往右边穿过长廊,途径魏无羡房间【莲子居】,再往里就到了。” 江澄话音刚落,蓝忘机已从容起身,“好,多谢。”
江澄:...... 您开心就好。
受各大世家女修仰慕的蓝二公子,外人传言的蓝氏双璧其一。仪表堂堂,温文尔雅。
途径长廊的白衣男子,指间悬挂着两壶酒,壶身刻字“天子笑”。他一袭白衣,缠腰的卷云纹与抹额相映,步履微快,牵动着手中的酒壶引出瓷器碰撞的声音。
蓝忘机经行魏无羡的房间,不由顿住脚步。
回忆起前些日子,他偷着来看魏无羡被叔父罚了一百遍家规。他在静室里褪去上衣,倒立受罚。一百遍的家规,蓝忘机抄了一百零一遍。最后一张宣纸的尾末,赫然的秀丽小字—“于魏婴下不为例”。蓝忘机把这张家规整齐叠好,夹进了当年在藏书阁里,他原正读的那本书中。
人未见却闻其声,蓝忘机于几里外便听见魏无羡的笑声,如清脆悦耳的黄鹂鸟鸣。离近了,发现他正和其他人笑得灿烂,唇角垂着桃花,眸子嵌着星辰。蓝忘机面色暗哑,对上魏无羡身旁人的目光,“魏婴,何事如此高兴?” 谢承寻再一次被蓝忘机看似友善实则如刀的眼神激起鸡皮疙瘩,后背发凉。“蓝湛!你怎么来啦?” 魏无羡心倒是大,丝毫不觉后山的池塘都快结冰了。蓝忘机晃了晃手中的酒,勾唇道:“来议事,忘了先告知你。”他伸了手,“赔罪。” 魏无羡见酒就疯,两眼冒星星,喜欢的不得了。他接过酒壶,笑意盈盈,“谢啦!” 谢承寻的唇抿成条线,脸上亦微不悦。“承寻,一起吧?姑苏的天子笑天下闻名。” 蓝忘机面色照常,冷冷道:“一起?” 谢承寻一点儿也听不出来这冰窖子是在邀请自己与他们共饮佳酿,果断拒绝,“不了。” 他向魏无羡道:“我去找江师姐,晚上给你熬莲藕排骨汤。”谢承寻走出没几步又调转头,问,“还想吃什么?” 魏无羡想了想,答道:“辣的!嗯...吩咐厨房再炒几个清淡点的菜,云深不知处吃得清淡。” 谢承寻这次是头也不回,哦了一声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魏无羡不忘同蓝忘机炫耀自己的战果,咧咧嘴,“蓝湛,你看!相生兽。我擒的,厉害吧?虽然江澄也出了力,但我最厉害。” 江澄:???
蓝忘机曾阅览的古籍上讲,相生兽乃上古神兽,形似石狮,态如野猛。可与屠戮玄武齐名,十分凶戾的神兽。“魏婴,相生兽为何豢养在此?” 魏无羡嘴角微扬又垂下,相生兽可不和他这夷陵老祖一样么?二者杀人如魔,四处为害。却不曾有人求证“杀人犯”杀了谁,又是否真的杀了人。“蓝湛,它们可乖了,像云深不知处的小兔子。” 魏无羡思了片刻,又道,“其实相生兽并非生性凶残,它们只不过和我一样,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蓝忘机不语,二人站在原处都呆了一会儿。“魏婴,你知我并非此意。”魏无羡挠挠头,笑了,“蓝湛,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它们很乖的。江澄小时候因为我不得不放弃自己养的小狗,金凌前段日子只身回来也没捎上仙子。后山养两只神兽挺好的,下次金凌回来还能陪他玩玩。”
“蓝湛,走吧,咱们找个地方喝酒。”
蓝忘机跟在魏无羡身后,他眺去远方的景色。与刚刚水居窗外看到的不同,莲塘还是莲塘,不过撑船的从中年男子摇变貌美女子,不时能隐约听见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殊不知她们正在讨论岸边的两位翩翩公子呢。
蓝忘机一手背在身后,紧跟魏无羡,他问,“魏婴,为何要到这莲塘来饮酒?” 魏无羡停了,回眸一笑,“你猜呀!” 心想:我当然是来看美女的。蓝忘机不语。“好好好,我说还不行嘛。”他后半句明显的弱了调子,“来看......美女......” 蓝忘机依然不语,反走在前。走了几步见魏无羡没跟便回头,“不看了吗?” 魏无羡垂头不敢与他对视,心想:傻子都知道你生气了,至于吗?还和当年似的,见个姑娘也脸红。“不看不看,姑娘哪有你漂亮啊!”说着一溜小跑着去借船,“蓝湛!我去借条木舟,等我啊!” 蓝忘机看他笑着挥手的模样,不由地勾唇,“调皮。”
魏无羡半躺在小舟上,蓝忘机端坐在旁。“冷酒伤身。” 蓝忘机本就捎了两壶酒,按理说伤身倒不至于,就是自己瞎担心了。魏无羡耸耸肩,摊手道:“没暖炉。” 蓝忘机摇了摇头任由他去。
这时,伐船而过的云梦美女主动与魏无羡打招呼,“魏公子,今日好生兴致,竟到这莲塘来吃酒。”魏无羡颔首,笑开了道:“姑娘好,这是?” 蓝忘机冷脸。只见那姑娘含羞一笑,柔声说:“家母命我采些荷叶晒干了沏茶。” “荷叶茶啊,听起来就不错,能否分我们一点?”“魏公子你若想喝,明日我便送些到府上。”魏无羡作揖,“好,那多谢姑娘了。”“不用谢,魏公子。”
“蓝湛,荷叶茶清香扑鼻,口感甘甜,你定爱喝。”魏无羡扭头看他。蓝忘机跳过荷叶茶,细声问他,“魏婴,今日过的可好?”魏无羡嘟着嘴,仔细回想一天都做了什么。“嗯...挺好的呀!平日教弟子们剑法,同江澄、承寻外出,还有和师姐温情她们上山采药!可充实了!” 蓝忘机望着他不语,留魏无羡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魏无羡的生活有江澄,有谢承寻,有师姐,有一群年轻的朋友,唯独没有蓝忘机。“蓝湛?你怎么啦?”魏无羡侧着头问。“无事。” 蓝忘机唇角微扬,“继续。” 他想多听听不在身边的魏无羡的生活是怎样,又是否与自己在一起时不同。
于是,魏公子絮絮叨叨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天暗了,有几户人家点起了灯,稀疏散落在岸边。
魏无羡不知怎的,两壶天子笑喝得他心猿意马,“蓝湛,你知道吗?莲花村的屋顶上,夜空也与那晚相同,无半点星辰,漆黑一片,像无型的巨手拽着我掉进了深渊。我喘不过气,试图伸手,只抓到无尽的恐惧。” 他摇摇晃晃,被蓝忘机扶住。“你说巧不巧,猜猜后来谁打着灯笼来找我了。” 魏无羡倏的凑近蓝忘机,拉近的距离让温热的气息扫过他鼻尖,心好像被人拿着羽毛搔了一般,痒痒的。蓝忘机定了定神,“何人?” 魏无羡见他一脸淡定,仰头倒回去,脑袋让蓝忘机的大手裹住。手心温度很暖,也让他迷恋至极。魏无羡装作醉的不省人事,咧嘴道:“姑苏蓝氏,二公子,蓝忘机呗。” 蓝忘机怔了,等回过神,木舟已经飘回岸边,魏无羡慢悠悠地起身。遭糕!坐得太久腿麻了,魏无羡刚起身就砸进身后的蓝忘机的怀中。他顺势嘟囔了句:“云梦有江澄,有师姐和朋友,却没有你。” 蓝忘机今晚已经是第二次感觉有什么东西直击胸口了。“你醉了,我背你回去。” 魏无羡跳上背,乖乖的嗯了一声。
蓝忘机背着魏无羡,魏无羡手里举着莲花灯,澄黄的灯光拉出两个相叠的影子。魏无羡和蓝忘机在看不到对方的脸时,不约而同的笑了。笑的很轻,像不远处正浮在半空的落叶。
作者忘机的“调皮”是私设!!!依旧四千的唠唠叨叨。(隐藏章加群)原8改了和师姐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