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春意正浓,御花园内桃花与海棠相约盛开。
一阵轻柔的风夹杂着晨光吹过,吹落一地白粉交织的花瓣。
在宫中,会作诗词的官员曾有幸见到玉凝霜,夸赞道:“毓妃有着弱柳谐风之姿,眸若晨曦,不胜娇柔,觥筹交错间,足矣让人见之忘俗。”
所以宫女在私下都叫玉凝霜“晨曦娘娘。”是有典故的。
花雨的香吹乱了玉凝霜的心。
看着这些飘落在地上,融于淤泥的花,她忍不住想到,家乡曾有比这更美的海棠花,还有一年四季常开的紫微,几十万棵花树,是父皇生前派园艺师精心挑选种下的。
每当海棠和紫微开放,便像雪轻轻落在大小街道上,后来,父皇把国名改为“冰国”,但在改名不久后,父皇和严宽的那场战役,搞得家破国亡,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看着地上的花,仿佛触及内心的脆弱,眼前的这一切怎能不叫人伤心,她几时才能再见故乡的海棠花。
偶然间,也曾听后宫佳丽说:“皇后娘娘对陛下百般讨好,却被打入冷宫,毓妃第一次伺寝就打架闹事,陛下居然不气,真是奇了怪了。”
像这样的言论听多了,玉凝霜也就是笑笑。
其实,皇帝严宽不光让所有人感觉到捉摸不透,他也是颇有城府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顺利登上皇位。
那夜刺杀失败,玉凝霜发现严宽“伤口瞬间愈合”的秘密,他才帮自己有所隐瞒,作为彼此心知肚明的交换条件,两人都装作若无其事。
午后,玉凝霜独自绕过蜿蜒假山。
只见有白烟升起,映入眼帘的是玉白的几根柱子建成一座没有顶的奇异亭子,不能遮风不能挡雨,亦没有提字取名。
四周奇花竞相开放,中间只简单放了一张竹桌,几墩石椅。
闭上眼能感觉耳旁微风吹过,静水深流,滴滴滴,水滴落在叶子上,沙沙作响,一阵鸟语花香,甚是美妙。
“这里可真是个美景。”
玉凝霜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温泉,就是这温泉上不断涌出白烟。
她开心地想到……身上出汗了,刚好,可以在里面沐浴。
刚准备走进去,就听到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音传来,玉凝霜慌忙抱着衣裙屏气入泉。
在冰国时,玉凝霜身为皇族公主,但不算娇气,时常跑出宫去,喜欢玩一些民间百姓擅长的把戏,比如游泳,做美食买卖,舞龙之类的。
此时,声音越来越近。
“陛下,如若还不听从修缮老旧宫殿的建议,为臣斗胆请辞回乡养老,这京城老臣是没脸呆下去了,”
严宽一个眼神过去,语句平静地打断道:“爱卿可知朕当初设计这‘空亭’的意义?”
“不知……”
“是爱卿的脸面重要,还是百姓的生死为重,近年,年年干旱,百姓多挨饿,你身为元老级别丞相,应该学习这座空亭,放一放欲求。”
李丞相连忙说道:“关于江南一带灾情,已经稳住,陛下无需挂心,臣认为,百姓缴纳今年应该缴纳的税款,是太祖皇帝一直延续下来的规矩,陛下,不可不听。”
“其次,修缮宫殿,是每朝皇帝例行的孝行,陛下在先皇驾崩时还亲口应允,怎能无信,陛下,还请尽快颁布命令下去吧!”
严宽冷笑一声:“呵呵,爱卿,枉朕从前一直敬佩你的为人,现在,朕对你失望至极,罢,朕批准你回乡养老,朕打算微服私访下江南,那些官员拿着政府给的官银,振灾的真实情况尚且不知。”
“微服私访!陛下万万不可啊,江南地区有许多外地来的流民,身上染病,此时瘟疫四处扩散,已经到无法制止的程度了。”
“噢?原来如此,这与你们奏章报的灾情不符,你们敢欺君?”
“陛下!”李丞相连忙跪下,不停磕头认错:“陛下,老臣不是有意瞒之,灾情一时扩散迅猛,当时并未得到情报,还请陛下宽赦。”
严宽气极:“身在其位,履职尽责,你们求朕宽赦,却要搜刮民脂来修缮宫殿,求荣华表象,百姓的生活却枯竭之至,朕身为他们的衣食父母,每想到此便想落泪,食之无味,都退下!朕想一个人。”
“是。”李丞相被说得无地自容。
只好带着侍从离开,他知道,即将等来的是一道回乡养老的圣旨。
这步琪已错。
玉凝霜在温泉底下,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这皇帝不坏……可是,她还是得杀他,谁叫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呢。
“谁?”严宽一声厉喝。
“是臣妾。”玉凝霜从泉中探出头来,吐了口水。
“没想到爱妃有如此雅兴,喜欢在水中窃听。”严宽没好气道。
“是臣妾错了……”
“你居然这么乖?”严宽没想到这次玉凝霜没有牙尖嘴利,这么服软。
他道:“快出来吧,这没人了。”
“可是。”玉凝霜尴尬道:“你得转过去才行,臣妾…”
“不必解释,朕派人为你取衣。”说完他就离开。
玉凝霜想到,还算正人君子。
一会后,宫女带来一套华贵干爽的衣服,为玉凝霜换上。
“陛下呢?”
“奴婢不知,晨曦娘娘,我们回晴闱阁吧。”
“好。”玉凝霜扬起嘴角,心里打起小算盘,严宽一定去准备下江南微服私访的相关事宜,她得找好机会跟过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