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
剧痛。
张云雷身体略一抽搐,睁开眼睛,随即又紧紧闭上了。
熟悉又陌生的眩晕让他难受的哼哼两声,不用量也知道是38度以上的高热。他静静得躺了好这时候,神经才将身后坚硬的墙壁、地下布满灰尘的地面等信息迟钝地反馈给大脑,然后他恍惚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
或者说是自己果然被绑架了,他还记得当时九郎的背影,还记得他伸向自己的手,记得突然出现的人流,记得在混乱中擒住自己的那双带着明显茧子的手。
他知道那是谁,右手指肚上明显的茧痕,那是一双弹吉他的手,那是李欧的手。他在慌忙地之间看了人群之外的九郎一眼,看着他许久没剃,有些毛燥的短发和近两年来清减了些的声量,想去大喊一声,但朦朦胧胧的黑暗让他只能一头坠入那无边的黑暗。
张云雷吐出一口炙热的气,尝试坐直身体,刚一动就被肋骨处传来的剧痛激得吸了口凉气。
他在行车的中途就清醒了过来,微微挣扎了几下就被李欧狠狠地踹了几下胸腹。随后他又被几个人狂笑着狠狠拉起来捶了好几拳,失去意识的时候竟还有功夫感慨几句,唐家的狗腿子一个个都是当绑匪的料子。
他不再尝试起身,躺在冰冷的地面了,微微动一动腿,感觉腿脚被绑得严严实实,手也被反绑在身后。他身上的东西在车上就被收了,应该说幸好还给留了一套衣服蔽体,思及此刻,竟有些好笑的弯了弯有些麻木的唇角。
他在一片黑暗中静静的呼吸,静静的等待,不知道在等待着一些什么,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又好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的鞋尖。
黑暗连成了片,似乎连往日灯火通明的北京城都硬生生的暗下来了几分。玫瑰园通夜亮着灯,却失去了往日温暖,只剩下刻骨的冰冷。
杨九郎笔直的跪在书房门口,灯光打在脸上,透出无力的苍白感。王九龙跪在旁边矮着身子劝他:“九郎哥,你起来罢,没人怪你,你这样跪在这里,谁去救辫儿哥,他回来一定想第一个就看见你。”
“让他跪,我看谁再劝。”郭德纲最爱的镇纸被扔了出来,孤零零地滚落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带着满身无辜的灰尘。
“好了,大楠去把九郎拉起来,把饭硬塞也给我塞进嘴里。大林去给这些个师兄弟们安置安置,别一个个杵在这和鬼一样。”王慧顺了顺郭德纲的胸腹,她的双眼一片红肿,仔细看看还有隐忍的泪花。她的弟弟不见了,她没有哭,没有失态,摸了摸泪珠,就开始主持这一大家子的事情来。
“是了,辫儿这事现在急不得,绑匪不打电话,不要钱财,必定有其他事情所图,不会轻易伤了小辫的性命。”于谦拍了拍他红了眼的徒弟,又用眼神稳住了在爆发边缘的烧饼,“警察现在出动了,满北京城的巡,你们给我稳住了,不要自己乱出头,乱决断,到头来反而坏了事故。”
杨九郎被王九龙和张九龄硬拉起来,按在桌子边吃饭,他扒了几口,却味同嚼蜡,觉得饭粒就堵在嗓子眼中,渐渐发出几声哽咽声来。泪珠一转一转滑落在瓷碗之中,一时竟停不下来。旁边的王九龙和张九龄也再忍不下这泪来,哥俩互相抱着跑到一边哭去。
辫儿,他们给你饭吃吗,你没有受伤,有没有渴,有没有冷,没有生病吧,你千万要好好的,要等我,要等我去接你,等我握住你的手,带你回家。
好啊,我等你。张云雷仿佛听见了杨九郎的唠叨,仿佛看见了小眼八叉的满脸泪水和惨兮兮的脸庞,他恍惚着要去抚摸,要让他别哭了,别伤心,自己很好,很好。
没等他的脸触碰到九郎,一到白光就打散了九郎的幻影,他眯了眯眼睛,看到远处的门被缓缓拉开,一个人影逆光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