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幽深而神秘的世界里弥漫着一种禁忌的气息——借寿。往昔,若自愿借寿未能成功,长辈寿数将尽时,小辈只需焚香祷告,举行一场法事,便能收回寿数。然而,偷寿之事却截然不同。偷寿若成功,替人偷寿的道士便以阴德换取钱财;若不成功,做法之人极有可能遭受反噬,替那贪心不足的雇主挡下这缺德的灾。
初七之前,黑狗旁的死亡事件屡见不鲜。特别调查处,这个肩负神秘使命的机构,每年都要应对数起这般诡异的案子。赵云澜神色凝重,将相关邮件转发给刑侦科内的所有人,让他们自行商议,谁有空谁就去查看一番。
你看完这邮件后,想着回复几个字。极度的困倦却如潮水般涌来,眼皮沉重得仿佛有千斤之重,怎么也睁不开。强撑着发送完回复,你几乎是以晕厥的速度一头栽倒。还未来得及数完一只羊,便已陷入了沉睡,仿佛这世界的喧嚣与纷扰都与你无关。
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中,人们总是在追逐着各种未知和神秘,却往往忽视了其中隐藏的危险。而那些为了私欲敢于挑战禁忌的人,或许最终都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沈巍睡眠很浅,有时你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睡着。自从你住进来以后,每天怕吵到他,你都把手机调成震动放在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这天,你因睡过去得太快,都没来得及放好手机,拿在手里就睡着了。
手机在你手心里一震,悄无声息地将你震醒。
你未查看短信,先是本能地屏住呼吸转过头去,想看看自己是否吵醒了沈巍,却发现另一边的床上空荡荡的,伸手一摸,被子已经凉了,人不知离开了多长时间。
你坐起来,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看见厨房里亮着灯光。你用脚胡乱在地上拨了两下,鞋子不知被踢到了哪里,干脆光着脚走了过去。
沈巍正背对着你,旁边的灶台上有一个小砂锅,正煮着什么东西,隐隐能闻到一股药材的清香。这是做什么硬货吗,要炖上一宿什么的……你眨眨眼,有些迷糊地卷起袖子:“你在炖什么东西?我帮……”
沈巍被你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手上的刀猛地掉到了地上,刀尖上还带着血,溅在了雪白的储物柜上。你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瞳孔骤缩,一瞬间睡意全消——那把尖刀……原本是插在沈巍自己的胸口上的。
沈巍的脸色苍白如纸,有那么几秒钟,厨房里静得连针尖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片刻后,你突然大步走过去,撕开他的衣服,那苍白的胸口上的刀伤已经不治而愈,可睡衣边上却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些血迹。你觉得那刀简直是扎在自己心口上的,动一下都疼,极小心地伸出手指碰了碰沈巍看似毫发无伤的胸口,好半晌,才哑声问:“怎么回事?”
沈巍沉默不语。
你踮起脚尖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声音陡然提高:“我问你怎么回事,说话!”
沈巍被你推得后腰重重地撞在了案板上,“咣当”一声,不知是不是和赵云澜待久了,对别人耐心有限且脾气暴躁。但你从来也没对沈巍说过重话、发过火,对别人的火大多是假火,毒舌两句也就过去了,没想到沈巍一来,就勾动了你的真火。
良久,你才听见自己一迭声地追问:“你给我喝的东西是什么?沈巍,说话!”
“当年……你的左肩魂火失落,”好半晌,沈巍低低地开口接话,“本来就元神泻出,三魂不稳。我虽然被你强升神格,可究竟生自大不敬之地,鬼族污秽不祥,你与我在一起时间久了,开始便像这样精力不济,时间长了容易气血两亏,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我耗得灯枯油尽。”
沈巍说到这里,倏地垂下了眼帘,掩去鸦羽一般的睫毛下,双目中浓墨重彩的漆黑,他几不可闻地说:“几千年前神农就说过,我生为鬼王,注定了无善始无善终,如果你执意要护着我、带着我,总有一天,会被我害死的。”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一瞬间把你身上的力气抽光了,你松开沈巍,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撞翻灶台上的小锅。
“我喝的‘药’里掺了你的血……心头那一块的精血。”你嘴唇哆嗦得厉害,“就是你给我上的‘灯油’?”
沈巍看着你,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我连魂魄都是黑的,唯独心尖上一点干干净净地放着你,血还是红的,用它护着你,我愿意。”
你的目光移到地上,片刻后,忽然仰起头,用手盖住眼睛。
如果沈巍不喜欢你、冷淡你,你可以选择继续纠缠,也可以选择潇洒离开,进退皆有道理。
如果沈巍骗你、害你、对不起你,你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选择江湖不见,进退亦是皆有道理。
可沈巍就像一只蜘蛛,狠狠地把你粘在了一个说不得、骂不得、恨不得、也接受不得的地方。
许久,你一句话也没说,随手从玄关的大衣架上拎下一件厚外套裹在身上,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
原来有一种爱情,是插在心上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