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可是这时，你却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的手心湿润而温热，微微睁开的眼睛几乎没有焦距，眼神比你什么也看不见的那几天还要迷茫些，脸颊绯红。

沈巍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像是着了火，喉头干涩地动了动。

你含糊不清地开口说了句什么，沈巍弯下腰，凑到你嘴边：

沈巍“你说什么？”

你的手又紧了紧，这一次，沈巍听清了你的话。

那人呓语似的低低地说：

赵未然“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沈巍一愣。

你攥着他手腕的手却越来越紧，最后简直让他有些发疼。

沈巍缓缓地侧身坐在你床边，小心地隔着被子，伸手揽过你，轻轻地拍打着你的后背：

沈巍“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你一翻身抱住他的腰，赤裸的上半身全露了出来，沈巍抬起的手再也落不下去，只好不尴不尬地悬在半空中，僵硬成了一块石头，额角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过了一会，他才发现，你浑身都在颤抖。沈巍轻轻地挣动了一下，想把你的头抬起来，可你却死死地收紧了双臂，随即，沈巍惊觉自己的衣服上竟然湿了一小片，他伸手掰起你的下巴，见你脸上虽没有泪痕，眼眶却通红一片：

沈巍“然然……”

本来就恍惚，又摔了那么一下，更是昏昏沉沉，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翻来覆去只是一句话“我对不起你”。

沈巍心里好像着了一把火，三千弱水也浇不灭般的熊熊而起。

他的手掌终于缓缓地落在了你赤/裸的后背上，温热的肌肤每一寸都在挑动他的神经，沈巍声音喑哑，眼中越发漆黑如渊，他附在你耳边，轻轻地说：

沈巍“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我，但是你没有。”

你摇摇头，忽然一闭眼睛，睫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颗眼泪，想嚎啕大哭，好像不这样就无法发泄心里的郁结，可是你没力气了，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这一生不过二十几年光阴，还从未体会过这样沉重的心事——沈巍上次见你落泪还是在万年前，当然那个时候你不是为了他，你当时哪怕是燃烧生命，也要哭出来，当时是有多心痛啊，而那之后即使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候了那么多年，也从未见你哭过，那一刻，沈巍心里几乎是有些震撼的。

他低下头，极小心地吻了你的眼睛，品尝到了满口微微咸苦的味道：

沈巍“我的命是你给的，我的眼睛也是你给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你有什么对不起我？”

赵未然“我如果知道……”

你含混不清地说，

赵未然“我如果知道，宁可就当年杀了你，也绝不会……”

你的话没有再说下去，沈巍一把搂过你，突然放开了那条被揉成了一团的被子，翻身压在了你身上，他双手撑在你身侧，似乎是喘不上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过了不知多久，才低低地说：

沈巍“谛听，是你吧？”

你仰面躺在床上，一缕细细的水痕顺着你的眼角淌下去，万年前的事情在你的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沈巍，赵云澜，鬼面，这三个与你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在那一刻突然就清晰了，你忽然闭上了眼，像是伤心到了极点，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嫣红颜色，嘴唇颤抖良久，终于说不出别的，依然只剩下那一句话：

赵未然“我对不起你。”

沈巍“上下五千年，天上人间，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一句话吗？”

沈巍低低地问，过了片刻，他叹了口气，

沈巍“轮回晷那次，你记得我和李茜说过的话吗？我说人这一生，只为了两件事，值得自己赴死，为天下家国成全忠孝道义，为知己成全自己——自古有轻生酬知己，我既然肯为了你死，当然也肯为你活着，我求仁得仁，你一直也没掉过眼泪，别为了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