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偏僻的一个城镇里,不知哪天,来了个黑衣少年。他买下了,本来荒废了很久的古宅。
尘封许久的宅子,腐朽的大门被推开,少年轻笑一声:“我终是来迟了。”,那双明亮锐利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
角落里一支摇摇欲坠的昙花悄然绽放,悠悠的散发着细微光芒,少年暗淡下去的眸光攸的闪起亮光,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昙花面前,嘴角微微上扬,小心翼翼的把花连着土捧在手心,眼里似有泪光:“我回来了。”
昙花似乎很有灵性,摇了摇它的叶子。
似乎是很久以前,那座宅子还没有荒废,门口的雕梁画栋的梁上放了一块牌匾,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大字:尉迟府
府门前门宾客如云,好不气派
细问一下才知道,原来啊,是这尉迟府里的千金尉迟桃夭举行及笄礼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城镇中其他少女羡慕之余又多了几声叹息。
此女出生时,初春时节,正碰上满城的桃花盛开之际,便起了这样一个名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形容女子面若桃李,花容月貌。
所幸这个少女没有愧于这个名字,不过及笄年华,便已生的极美。若站在她面前,只怕会忘了呼吸,只想溺死在这无双风华里。
可惜了,是个病秧子
每日浸在药罐里的金贵娃娃,不知还能活几个年头。
这女娃早早的定了亲事,听说是指腹为婚,男方也是城中显赫的一家:百里家
百里家就百里溪一个独子,竟也舍得让娶一个病秧子,将来这两家丰厚的家底又归了谁呢,这么一想,却又觉得百里家的选择竟有些道理。
后来,两国相争,兵荒马乱,百里溪毅然参军,丢下刚新婚没多久的娇妻上了战场,再没有了音讯。
百里溪走的那天,桃夭捡了一粒种子,把它种在了盆里,每日悉心照料,却也没见它开过花。
再后来啊,桃夭病了,姣好的容颜枯败,可她还是喜欢笑,死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只是眼角含的泪光是骗不了人的。
看来等不到你回来了,溪哥哥……
百里家唯一的子嗣没有了消息,尉迟家唯一的千金在哪一个晚上也香消玉殒,偌大的两个世家竟衰败的这么快,直到再也没有人记得,原来这城中曾有这两大世家。
说书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泯了口茶,便不再开口。
角落里一身黑袍的少年抱着一盆看不出品种的花,起身拂袖而去。
夜里,少年轻抚了几下花苞,那花苞动了动,突然绽放开来,空气中似有流动的微光,那些微光突然凝聚成一团人形。少年再也按耐不住,上前轻柔的拥住这团人形。
“溪哥哥,你看我凝聚成实体了。”这团人形竟变成了一个少女,这少女极美,她那双妖媚至极的桃花眼却透着纯真。少女依赖的搂住少年的腰。
少年宠溺的看着少女:“累不累?明日我便带你去找那些和尚,一定会有办法的。”
少女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对少年撒娇:“溪哥哥,好困,我……”话还没说完,少女的身体渐渐散开,又变成了一丝丝微光,微光飘进还在盛开的昙花里,又合上了花苞。
少年紧皱眉头,抱着昙花合上了眼。
第二日启程上了山,山上有座庙,名为灵隐寺,得道高僧尤为众多,少年普一上山,便有一个小沙弥领着他去了一间禅房。
房里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冲他招手,少年不疑有他,就着老和尚对面的蒲团盘腿坐下。
百里溪开口:“大师,您有办法救她,对吗?”
“贫僧没有办法。”老和尚摇了摇头。
少年抿嘴皱眉,老和尚起身走了出去,走出房门的那一刻道:“施主,一切皆有定数,莫要强求。”
百里溪低下头轻轻用嘴碰了碰花苞,:“多谢大师提点。”
百里溪下山后很久,久到老和尚圆寂了,也再也没有上过山。
城中的百姓倒是知道一些事情,那个少年到城中定居了下来,没有娶妻,直到白发苍苍的他抱着昙花死在了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下,尸体腐朽,成了那棵桃树的养料。
城中的百姓谈起那个死在桃树下的老者,便只有那一句话:“哪位老先生极为爱花。”
又是很久很久,宅子已经坍塌腐朽,地底下的腐烂的桃子出了芽,慢慢的,这所宅子没有了,变成了一座桃林,春天绽放,夏日结果,冬日凋零,周而复始。
桃夭醒了,这片桃林偏僻,便是结果的时期也少有人来。
“溪哥哥!溪哥哥!”少女喊了又喊,不知疲倦。
可是没有回应,她走出桃林,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寄居在昙花上了,她可以不用再惧怕鬼差,不用每天只能出来一刻,她可以和溪哥哥长相厮守了。
她找啊找啊,找了许久,有多久呢?她记不得了。
终于有一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迎亲的队伍前头,簇拥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新郎,那是她的溪哥哥啊。
桃夭冲上前去,想用力的抱住她的溪哥哥,只是她的手穿过少年,她不死心的想去触摸少年,可是没有用的,她只是一个魂体,摸不到他,他也看不到她。
桃夭操控着身体跟着少年,看着他和新娘拜了堂,新婚夜里少年搂着新娘,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
桃夭不死心的跟着少年,她触碰不到他啊。
那一刻,她入了魔,操控魂力杀死了新娘和少年,清醒之后,她回到了那片桃林。
再那以后,桃林夜晚总会有女子的哭声传出来,那哭声时而婉转动听,时而又如同鬼泣。总有些误入桃林的人,他们进入桃林,就再也没出来过。久而久之,这片桃林便成了禁地,百姓们都说,这片林子里啊,有吃人的妖怪。
有一次,城里来了个小和尚,这小和尚喜欢皱眉,却生的极为好看,有个百姓好心劝他,让他莫要往桃林方向去了,他却笑眯眯的走进了桃林,那个百姓摇了摇头便走开了。
小和尚走进桃林便盘腿坐下念起了往生咒,他声音清悦,让人听着心情愉悦。
桃夭看着他觉得眼熟,却又好奇,她问:“你不怕我吗?和尚。”
小和尚睁开眼轻笑:“姑娘生的如此好看,我为什么要怕姑娘呢。”
桃夭笑了,眉梢微挑,皆是风情,她的红色裙玦上满是黑气,她杀了太多人了,也活得太久了,她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是怎么来的桃林,她只记得有一个少年曾经也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声音也和这个和尚这样好听,她只知道,她喜欢这个少年。那便留着他,让他在这桃林陪着她,桃夭这样想着。
小和尚却问她:“姑娘,想睡个觉吗?”
桃夭觉得有趣:“怎么睡?”
小和尚起身抱起她,把她放在一棵桃树下,让桃夭的头枕着自己的腿,小和尚轻轻抚摸着桃夭的头发,嘴里轻哼着一首小调,桃夭听了只觉得熟悉,她不知道睡觉是什么,她是鬼,鬼当然不用睡觉了,可是如今,她却闭着眼睛,慢慢的睡着了……
她坐在窗边,窗上放着的盆里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花苞,她轻轻触碰了那朵花,花朵盛开,刹那间满室生辉。“真好看。”她笑了。
穿着黑袍的少年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他冲上前去紧紧搂住她,桃夭也搂住少年的腰,满是眷恋的蹭了蹭少年的胸膛,轻声唤他:“溪哥哥,我终于等到你了。”
少年搂着桃夭的手更紧了些。
这个梦太过美好,好到她再也不愿醒过来……
桃树下沉睡的桃夭,面容绮丽,嘴角上扬,睡得安详。小和尚看了她一会,终是起身离开了桃林。
桃夭再也没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