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安城的晌午,很热闹。车马喧嚣,小贩们的叫嚷声,汇聚了一副再平常不过的情景。但那街道旁的灵溪客栈,却是人满为患。
“啪”的一声,醒木在那紫檀桌上一拍,低沉却不沙哑的音色响起。
“据说啊,这天地万物间的灵气,曾有一日汇聚而成,这天地间的产物若是一件器物,必将所向披靡,无人可敌。但若是剑走偏锋,汇聚形成一个人,也可以说是灵的话,那可能就有大麻烦了。这种东西,遍观世间万物,看尽世间百态。它亦正亦邪,亦黑亦白,若加以正确利用,便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救世主,可若为邪道所用,那将是一场无边无尽的浩劫啊!
“诶,说书的,唠唠叨叨半天,那汇聚而成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手执一杯热茶,写着天下第一的折扇刷的打开,遮住半边欠揍的脸,饶有兴致的问道,端的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说书人顿了一下,看都不看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对旁边的小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会意,拿了杯温酒,端了盘点心到那紫檀木的讲桌上,那说书的递过去一个和善的笑容,拿起一块桃花酥,放进口里,满嘴甜香。这心情美丽了,说话自然也顺溜了:“当然是人了!若是件器物,这天下人还不为此趋之若鹜,掀起多大的浪!咱们这些普通人,小老百姓,还不被祸害的连骨灰都飘没了?”
公子哥眨眨眼,有点尴尬的放弃了这个做作的姿态,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转过头去一看,四周人个个认真地支着下巴听书,没一人走神,他很郁闷,非常郁闷。
自己好歹是一个富家子弟,长的也算是一表人才,可却比不过一个说书的博人眼球,还不是因为,说书的是个小白脸。
要知道,这融安城说书的,全是知天命的老头,最多也过了不惑之年,可这个说书匠,却是个一身白衣,袖子却从肩开始从白过渡成黑色,衣摆长至脚踝处也像被泼了墨似的。头发规规矩矩的束着,发冠有一只毛茸茸的红缨球。远远望去,跟只丹顶鹤一般。可如此奇特的装束,却因为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而显得更加引人注目。看看这台下,八成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招来这人的灵溪客栈老板每天笑的像朵灿烂的花,佩服自己的英明神武。再怎样,也不过是个穷酸的说书人。一番鄙视之后,他才把目光重新聚焦到丹顶鹤,哦不,小白脸身上。转头,却接收到了一道似非似笑的目光。那说书人竟等着他想完,再开口。一时间,他竟被说书人的眼神所震慑,后背莫名其妙的发凉,明明在笑,怎么会给他以如此危险的感觉?
“这人,自然是个人了,据说,还是个妙人呢,那灵气汇聚的,不精妙才怪呢。不过这是男是女可就无从考证了,据说这人出生时,方圆几十里都一片红光,但凡有人靠近,便被热浪炙烤,伤了不少人。这红光散了,只见一道模糊的人影闪现,是男是女都不晓得,这一晃就不见了。神秘得很。”
“那后来还有人见过么?”
“这自然是没有了,但没过多久,它出生的地方从一片坟地变为了融安城最繁华的街道,之后几十年,神鬼两界从来没有放弃对这人的追踪,但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最近几年才渐渐消弭。”
“就这么算了?”众人有些难以置信,“这可是个不明正邪的人物,万一是什么邪魔歪道可怎么办?”
说书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摊了摊手,桃花眼一瞪:“神魔都管不了的人物,你想干嘛?你行,你就去找啊,这是在坐各位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情?”
四下无言,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感想。
聚集天地万物灵气的人,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别人伤不了,它却伤得了旁人。这样的存在,是没有办法不忌惮的。就算这人不做任何事,也改变不了世人觉得她*他有可能为害世间的想法。
说书人望望众人,撇了撇嘴,百无聊赖地将手中的清酒放下,拿起一旁折扇唰地展开,与公子哥的天下第一不同,半黑半白犹如太极八卦般的折扇轻掩玉面,说了声“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站起身来,便要离去。
姑娘们一见他要离去,慌忙站起,一个二个面色通红,欲说还休。那公子哥观此情景,不服气地开口:“敢问这位说书――先生,您来此地半月有余,可否留下姓名?”
说书人转身,留下一个翩翩背影,头也不回地答道:“秦续断。”
“还有,给我捧场可以,若是砸场,你就可以消失了。另外,扇子之用,不是用来攀附风雅,那只是个扇风的。你这么做,不过是弄巧成拙罢了。”
众人听闻,看向公子哥的眼神带着戏谑,当事人的脸气的发红,可人都走了,火往哪处发?只得怒气冲冲地抬脚便走。二人一走,众人也失了兴致,正准备饮茶。低头时,却发觉杯里的茶,不知何时,已微微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