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千倾肃然站起身,退后两步,抽出九弦,席地而坐。她双手按在琴弦上,簌簌拨动了两下,清清泠泠的琴音幽幽响起。
一阵一阵的破障音以蓝千倾为中心,仿佛化为刀锋,一下一下向河中央袭去。只见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慢慢出现一点波澜,随着琴声越来越急促,河面的波动越来越大。
只见一束水流突然窜起,直冲云霄,化作一只水蛇的模样。蓝千倾站起身,手下动作不停,琴音缓缓倾泻,千倾应声出鞘,已经蓄势待发。
蓝千倾望着水蛇渐渐变紫的瞳孔,忽然有些恍惚。她神色迷离地就要往河中走去,却被焕发出白泽的千倾挡住,不肯让她再往前一步。
她堪堪清醒过来,叹道自己果然是大意了。这只水蛇只在河中咆哮,蛊惑人往河中去,却没有半点想要自己出来的意思,看来是不能离开这条河。
天色一下子重新暗了下来,阳光被乌云掩得严严实实。她望了眼河中的水蛇,却发现它咆哮一声,怯怯地躲回了河中。
隐隐约约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蓝千倾握紧了千倾的剑柄,怀中紧紧抱着九弦。
她将九弦重新背回身上退后两步,望见了天边的那一抹黑雾的时候,果断地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她甚至来不及回头看,只能不停地向前跑,直到重新跑回暗林中,她才略略停下脚步。
见身后没有什么东西追来,她才喘了口气,一路向前走去,这片林子奇怪的很,她一路走来,居然还是没有看到其他人。
千倾的剑身焕发出白光,指引着她慢慢向前,忽然听见一声重重的喘息声,她停下了脚步,躲在了树后,只见一个少年捂着右臂踉踉跄跄地跑来。
一身紫衣,定然是云梦江氏的人,腰间还配着清心铃,想来是江氏的直系弟子。
见后面没有什么情况,少年靠坐在树下匀气,用左手给自己包扎伤口。见他给自己包扎伤口时不熟练的样子,蓝千倾从锁灵囊里取出了一瓶伤药,从树后绕至他面前:“可有事?”
少年警惕地抬头,目光在她的校服和抹额上停留了片刻,额间的抹额上绘着的是卷云纹,定然是蓝氏直系弟子。
见他没有反应,蓝千倾将伤药递给他:“用这个。”
少年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接过了伤药,继续笨拙地给自己包扎伤口。
蓝千倾看了一会儿,对着那个惨不忍睹的结不忍直视,她不顾少年的脸色,强硬地解开了他的包扎,从身上取出另一块干净的手帕,重新给他包扎伤口。
少年看了一眼她姣美的面庞,不自在地扭过头去,耳根子微微发红。见蓝千倾包扎好了,他低声道:“多谢。”
他说的很轻,也很快。蓝千倾险些没有听清楚,她轻轻笑了笑:“不必客气。”
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细眉杏目,锐利俊美,神色间颇有些桀骜不驯的意味。
蓝千倾道:“你也同同门走散了?”
江澄偏过头去,身为云梦江氏的少宗主,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比这个更窘迫的事情了。
清河夜猎,他本来是同江氏弟子一起同行,半路却遇上了一只邪祟,将一行人冲散了,又逢林间忽起大雾,他便站在原地没有动。谁料,雾散的时候,周围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不耐烦地往前走,他平日里修为也算刻苦,可是天资却不如大师兄魏无羡,被林间一只恶鬼袭击之后,虽然尽力将之斩杀,却被受了重伤。
他一路向前跑去,就遇上了眼前的人。一身姑苏蓝氏的校服,额间的云纹抹额随风飘荡,背上一把刻着晚香玉的古琴,手中握着一把剑光澄澈的上品长剑,面容姣好,神色温和。
她语气轻柔,并没有半丝嘲笑之意,可江澄就是觉得不自在,干脆闭了嘴不理她。
蓝千倾见他不说话,心下有微微的恼意,干脆站起身整理起了自己身上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