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清清嗓子，低沉的语调吟出一首词，“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
飞鸿过也，百结愁肠无昼夜。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
“师傅，这是谁的诗作？字字悲伤，哀哀之声令人凄然落泪。”
“这首《减字木兰花.题雄州驿》出自女子之手。丙午之耻，毒乱天下，那年京师临难，阳武县令之女被金贼掳走，蒋姑娘在北上途中留下墨痕，也正是因这首墙壁之作帮那姑娘逃过一劫。”
眼露寒光，不堪的往事令老人血液凝结，靖康之变被掳掠的弱女子多达上万，一路北上受尽凌辱，回忆起来令人痛彻心扉。
仿佛置身于苍凉荒寂的北部，辘辘车声在郭芙耳边悠悠响起，猛然一颤，她手指紧握成拳，恨，彻骨之恨，那些凄惨的情景自父母口中讲过许多遍，或许自己根本想像不到那是何种惨绝人寰的杀戮和欺辱。
杨过看着郭芙的神色渐渐凝结，他眉峰紧锁，微微垂下眼睑，心头涌着难以言说的痛苦，‘金贼’二字如利刃般划开他的皮肉，似乎要把他这身皮囊剥掉，让血淋淋的实现呈现在面前。
停顿片刻，老人微微阖起双目，继续讲述着那鲜血凝结的故事。
“芙儿知道蒋兴祖蒋大人吗？”
“我听外公提起过，蒋大人贞良死节之臣，其祖父便是死后追封的魏国公，谥号‘文穆’，蒋氏一族不坠家风，气节凛然。”
“芙丫头知道的不少嘛。”
“是外公博学，我连皮毛也未曾学到。”
“那首词便是蒋大人的女儿所作，父母兄长殉节后，她被金贼掠去，那年她刚及笄。”
“师傅，是不是有人看到她的题词后把蒋家小姐救下了。”
“你这丫头蛮机灵的，那蒋家小姐闺名雅南。”
“雅南，美好的名字，以雅以南，多么美好的愿望，雅乐、南乐同奏出美妙乐境，盛世之音令人心向往之。”
“乐理常识黄老邪也教得很好呐，芙儿生在桃花岛是幸事。”一抹笑容爬上老者眉梢，她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杨过，心中纳闷道，这小子向来话多，怎么这会儿子嘴被糊住一般，一声不吭呆坐在那出神，也不知他瞎想什么，为了引杨过开口，老人故意卖着关子，“救人者你们两个娃娃都熟悉，过儿猜猜是谁？”
蓦然一惊，沉默中的杨过被老人点着名，不知所措地抬眼茫然看着老人，脑子飞快地闪过着数个词语，金贼，救人，蒋家小姐，近燕山，老人要讲师祖、要讲终南山，哦，天啊，难不成是……难不成是……也没有什么不可能，时间刚刚好，抗金侠侣救下了落难孤女。
“不会真是重阳子和古墓师祖林朝英吧。”
“过儿还真会给你们古墓贴金，有林朝英什么事啊，若不是你师祖，重阳子何至如此，算了，先不说这些。当年王允卿碰巧路过雄州，在墙壁上看到墨迹如新的题诗，心生共鸣，悲国之沦，悯民之苦。”
老人的眼神越来越深，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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