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2016年5月8日天气晴城阳监狱林知念

一

　　2016年5月8日天气晴。

　　城阳监狱。

　　“林知念。”身穿狱警制服的人员看着手中的名单念道。

　　“到。”

　　狱警抬头看向应答人，又对了对名单里的相片。“今天你刑满了，可以走人了。”随后又拿过桌上的一条白色领带递给男人。这是城阳监狱一贯的风俗，为出狱者佩戴白色领带，寓意洗刷过去的罪孽重新开始。

　　“出去后可要好好做人，别再犯浑了。”

　　男人沉默地接过领带并系好。

　　“咔锵――”

　　随着充满铁锈气味的大门缓缓打开，发白的阳光稀稀拉拉地洒了进来，带着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浮游生物。

　　林知念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走了出来，又回头望着生活了10年的监狱，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在门口负责接送的人员有些不耐烦地喊道：“赶紧的赶紧的！发什么呆啊！”

　　林知念朝车子走过去，小声地道了歉，在坐上车时不经意地瞥了眼对方。

　　陈康是第一天上班，对于这份新工作他不是十分满意。家里的婆娘整天取笑他没工作老是被人开除，70多岁的老娘到处托关系，总算是给他搞来了这份工作。薪水并不多只刚好过日子，但工作还算清闲，就是负责开车把出狱的犯人送到镇上的特殊劳动力介绍所。好歹是吃公家的饭，他也就去了。

　　白色的公家车缓慢地在荒芜的小道上行驶，车里无人说话，除了收音机因为信号不好而断断续续地放着歌，当真是安静得可怕。

　　陈康回想起林知念那状似无意地一瞥，就浑身发毛。他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个眼神，只知道眼珠子里泛着森冷的光芒，连带着上挑的眼角看上去竟是一片阴郁骇人。

　　老天，他只是第一天上班，要不要这么吓人。

　　5月的天气还算不上特别炎热，车里的空调却一再下降最后调到了最低度，直吹得人脑仁疼。

　　“大哥，你很热吗？”

　　这声出的突然，吓得陈康的汗流得是越来越多，也不知什么时候趴到他椅背上的林知念忽然就伸出了手。

　　“饶命啊、饶命啊！”陈康大声求饶着，眼泪鼻涕就这么跑了出来。

　　“大哥，你怎么了？”

　　陈康睁眼一看，林知念已经坐回了原位，连带着车里的温度都上升了些许。

　　原来是调温度，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呵呵。”后座上传来了笑声。

　　因为好奇偷瞄了下后视镜，却没想到镜中的人正看着自己。陡然间，陈康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了，而这条毒蛇正在一圈一圈地缠绕住他，逐渐收紧。

　　踩着油门的脚越来越用力，白色的汽车好似被人踩着尾巴一样快速地飞驰在小道上。

　　当终于抵达特殊劳动力介绍所时，陈康松了口气。他感受到肾上腺素的飙升，又重重地跌回了正常水平，刺激地就像刚坐完死亡过山车。

　　“大哥再见。”

　　本以为走远的人突然出现在窗边，陈康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再见，便不敢再多停留，油门一踩就蹿得老远去了。

　　林知念在原地目送着车子的离去，微微地眯起眼睛。

　　“你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上了解了。所以你期望得到什么样的工作？”看上去四十好几的男性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问道。

　　林知念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将目光移到对面人的身上。

　　“能让我马上工作的就好。”越快越好。

　　“你等等。”男人快速地浏览起网页。

　　临近中午，太阳愈加毒辣，柏油路上散发着热气将街道扭曲。小镇上已没什么人在屋外行走，只有知了还在树上拼命地叫唤。特殊劳动力介绍所里倒是比外头好些，有空调吹，还有在头顶上“吱呀吱呀”地转动的老旧风扇。

　　林知念突然向外走去，他看看街景，闻到了空气里飘来的菜香，心思一动就在小镇上随便地晃荡起来。

　　镇子并不大，可以说是城乡结合部，最高的楼也不过5层，再往深一点走就看到了田野，仔细一瞧还有人在务农。

　　待他想往田野走去的时候，介绍所的工作人员就追了出来，一路叫喊着他的名字。

　　两人回到了所里，工作人员擦擦因为运动出的汗，将显示屏转向了林知念。

　　“你觉得这份工作怎么样？”

　　某某小区招管理员，工作内容就是负责登记来访行人车辆，还有负责一定楼层住户的检修，吃住皆包，薪资一个月2000。

　　看上去条件还不错，对于林知念这种有过前科的人，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这工作……”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虑，工作人员说道：“城阳出来的都比较难找工作，所以政府给我们派发的工作大多都比较好。”

　　这话不假，在城阳监狱里坐牢的都是超过10年以上的犯人，招人的都会比较顾虑此人坐牢时间的长短，太长的就担心会不会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

　　“我们跟这些招人的单位都有合作，只不过工作大多都不怎么上的了台面就是了。”

　　毕竟也只是些廉价的劳动力。

　　有前科的人还能找什么体面的工作？能吃饱穿暖都算是过日子了。

　　“就这个吧。”

　　反正做什么都没差，只不过是来找另一种活法。

　　晚上林知念寻了个招待所草草地睡去，第二天一早他便出发到这个位于B市的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