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梵紫山回到家,我已经累得腰酸背痛,我一进屋就马不停蹄的就往卧室里去。路过琴房时,无意间看见了那架早已累上一层薄灰的钢琴——那是常明枫给我的见面礼。
回忆着初次见面的情景,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转向钢琴,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指尖却控制不住的在琴键上跳动——我学的第一首曲子就那么毫无征兆的绕着指尖飞舞起来……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你出现在我的身边
明亮的眼睛
可爱的鼻子
小巧的嘴巴
口齿不清的唤我
爸爸爸爸爸爸……”
妈妈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外,随着旋律轻轻哼着这首儿歌。这是常明枫自写自编自唱的,时至今日,我才听懂,这是为我写的歌……
目光情不自禁的就飘向对面的房子,一楼阳台的藤椅上,再也看不到常麒风悠闲的身影……
泪水落在琴键上,模糊了当下,却清晰了过往。我的钢琴之所以弹得比常麒风好,是因为在众多乐器中我选择了钢琴。他将常明枫和赵明敏在钢琴方面所有的心血和关注都给了我。
越想忘记,就越忘不掉的,他给的疼爱和宠溺,终于在夜宇睿将我抱进怀里后化成无声的痛哭,心疼如绞……
下午,我把妈妈送到宋楚珊的家,今天晚上有欢送会,下午估计还会彩排一次。作为主角,去太晚肯定是不好的。
苏若颖“妈,你要乖乖的等着我哦,晚点我来接你。”
都说生母不如养母,这句话果然是有科学依据的。我虽然不是严语钦生的,但是,我们之间有心灵感应,哪怕她的记忆永远停在过去的某一天,她依然能感应到我要离开的气息。
禾勤勤“没事,你去忙吧。”
严语钦“若颖,你长大了,妈妈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照顾了我十五年的女人,我即将为了自己不可预知的未来狠心抛弃她,我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看了一眼远远尾随着我们的夜宇睿,我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苏若颖“嗯,我会的。”
严语钦“宇睿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对他。”
苏若颖“嗯,我知道了。”
严语钦“以后呀,要懂得孝顺你公公婆婆,做人家的儿媳妇不比做女儿,不要耍小性子。”
苏若颖“嗯,我知道……”
我吸了吸鼻子,极力掩饰自己的哭腔。
禾勤勤就是这么和她说的吗?说我即将离开是因为要嫁人了?
严语钦“你这个傻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以后有时间常回来看爸爸妈妈就好了。”
苏若颖“嗯,我会的……”
别过脸,我迅速的擦掉眼角的泪水。
严语钦“对了,若颖。”
苏若颖“嗯?”
严语钦“你能不能跟宇睿商量一下,再等一个星期,你爸爸下个星期就出差回来了,你不跟他告别他会很伤心的。”
苏若颖“妈……”
我承认,自从爸爸过世之后我就一直在回避这样的事情。我害怕面对妈妈,害怕妈妈会突然问起我爸爸的事。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是该怪老天爷太心狠,夺走了我的爸爸,还是应该感谢老天爷让妈妈换上了这样的疾病。至少我认为,现在的妈妈,可以不用承受失去爸爸的痛苦。因为在她的认知度里,爸爸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而已,而在她的世界里,永远都没有明天,只有今天。
我终于,再也勉强不了自己,眼泪哗啦啦的淌下。
我多想告诉她,爸爸再也回不来了。我多想让她认清这个事实。可是,如果只有这样,她才能笑得如此美丽,难道,我还要剥夺她这仅存的一点幸福吗?
严语钦“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爱哭?你小时候可不会这么娇气的。”
看到我哭的一发不可收拾,她为我擦干眼泪,露出只有母亲才有的宠溺。
严语钦“乖,不哭。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没关系,我会帮你打发你爸爸的。”
苏若颖“嗯,谢谢妈。”
严语钦“傻孩子,跟妈还这么客气。”
夜宇睿“妈,我和若颖该走了。”
严语钦“好。”
妈妈总是很听夜宇睿的话,可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
严语钦“宇睿,我的宝贝女儿以后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欺负她,我们会跟你拼命的。”
妈妈说这话时,显得格外认真。
夜宇睿“您放心,我会的。”
看着夜宇睿脸上的温柔带着坚定,看着妈妈脸上的不舍带着幸福,我露出一抹浅笑。
也许,这样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