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珍“若颖,若颖,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我又开始了每天半夜醒来跑到太平间找人的习惯。我蜷缩在爸爸放尸体的移动床床脚,光着脚丫开始呓语。
苏若颖“爸爸,起床,爸爸,起床,爸爸,起床……”
乔晓珍“若颖,跟大妈回去,好不好?”
夜宇睿“乖,把鞋子穿上。”
夜宇睿“大妈,您去歇着,我来照顾她。”
夜宇睿单膝跪着为我穿好鞋子,然后挨着我,在停尸房坐到凌晨,直到我抱着床脚疲倦睡着。
我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我又回到那条幽暗冰冷的医院走廊,夜以睿站在尽头对我温柔的笑,告诉我他在天国见到了爸爸。
梦境突然切回爸爸倒地的瞬间,从鲜血四溅往回一帧一帧的播放,倒地,衣服擦过指尖,错过我的手,微笑,他说……
若颖宝贝,爸爸爱你。
这是爸爸给我的,最后的告别。
梵雅的葬礼不同于维尔吉斯,人死后应该在第三天下葬,为的是给死者在黄泉路上多点时间找地方安居,免得过不好头七。
夜宇睿在这次葬礼中充分担任号苏家男主人的角色,从葬礼安排,到吊唁者的通知,以及墓地和葬礼结束后的安排。
妈妈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坐在椅子上由乔晓珍照顾,目光呆滞,行动迟缓。得知爸爸过世的消息,她悲伤过度一再昏厥,醒来之后就开始呕吐,胡言乱语着自己怀孕了的话。就在大家都以为她只是受刺激过度导致的精神紊乱时,卓柯皓找来卓郢,最后初步诊断妈妈患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这是精神分裂症中最常见的一种,主要以幻觉、妄想为主要表现。也是夜以睿离世时,卓郢最担心我会患上的疾病。所以卓郢单独找夜辛怡商量,是否给我调配一些抗精神病药物,夜辛怡在慎重考虑后选择相信我,拒绝了卓郢的提议。
卓郢“一般而言,病人需要有三个月的患病症状才可被确诊,我们先以预防为主,你们平时多带她去散散心。她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多的幻象,感知度也会有影响,记忆会停留,还有可能伴有忧郁症,最后变成偏执型精神病。”
卓郢细细碎碎的交代完吃药和看护等注意事项后,在爸爸的遗体前鞠躬,匆匆赶回维尔吉斯,他今天晚上还有一场手术。
我和夜宇睿并排跪在爸爸的灵柩前,向前来吊唁的宾客一一鞠躬,直到宋楚珊挽着常麒风出现,他胸前挂着的MMoonlight像是一把利剑穿透了我的心——他,不配拥有!
如果一个人不爆发,你永远摸不到他的极限在哪里,就像我扯住常麒风脖子上挂着玉佩的绳子一样,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然,狠狠的一刀,割断了我的情,也割痛了他的心。就像恩断义绝般要扯断一切羁绊,他送给我的手链也在撕扯中断裂,掉落……
若不是宋楚珊整个人将我扑倒在地上,我真的会狠下心,将匕首扎透他的心脏,叫他从此断了找回我的念想,断了我与他有关的一切过去。
宋楚珊“若颖,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他是你哥啊!”
我没有说话,嘤嘤的开始哭泣,想起昨天在妈妈一团乱的房间里找到的我的出生证明——新生儿姓名、母亲姓名、父亲姓名栏分别写着常梓若、赵明敏、常明枫。出生日期上则写着1991年5月26日07时00分。
另外一份文件是《收养登记证》,领养人分别为苏明萧、严语钦,被收养人——常梓若,收养人将被收养人姓名改为——苏若颖。
苏若颖“所以他更该死。”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因此而吃惊,未料我早已知晓真相。而从大家的表情中,我彻底明白了一件事,除了齐尹、江慧嘉和过习霖,其他人都早知道真相。
“你什么时候知道?”
我左手握住MMoonlight,撑在地板上支起身体,右手握着匕首抵着宋楚珊的下巴,冷漠的表情他们终身都不会想要再见到。
宋楚珊咬得嘴唇出血,怕说出真相会伤害我,怕撒谎会毁了我们的情谊。夜宇睿没见过这样可怕的我,站在旁边不敢轻举妄动。直到陶奶奶杵着拐杖走到我身边,用她干枯得只剩骨头的手费力的抢走匕首,拿出她总随身带的牛骨梳,解开我的头绳,像儿时为我一寸一缕的扎头发,自言自语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陈述着众人记忆中的我。
众人“梓若也好,若颖也好,你还不是你,我们心中的小宝贝。”
众人“你呀,从小就坏,比珊珊可坏多了,要的东西谁都抢不走。”
众人“咱们这个庄里头,数一数二的,数的出来的,哪个不疼你啊。”
众人“小风那小崽子,庄里哪个喜欢你的没被他嫌弃过,小男孩碰你一下哟,跟要了他命似的追着人家揍。”
众人“你妈她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