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段落之五
碎云天河,剑之初面对飞瀑,心绪不宁,丑站在身后看着,有些担心。
“恩公……你回来了……”(丑)
“慕容情还没有回来吗……”(剑之初)
“并未见到慕容公子,恩公,你有心事。”
“吾无事,你呢,还在担心啸日猋吗?”
“他没有认出吾,这也难怪,当年是这么小的孩子。”
“这段日子,你劳心了,休息去吧。”
“嗯……吾不打扰恩公了……”
丑感慨地离开,剑之初取出画像,忍耐已经习惯许久的心痛感觉,轻声自言自语。
“会是你吗,为何却有几分不同,尤其是眉目之间,气势神韵相差甚远。”
正在剑之初心神不宁之时,玉辞心出现在眼前,剑之初仓促地急忙收起画像。
“姑娘……”
“飞流直下三千丈,疑似银河落九天。此地飞瀑之势,犹如长川挂地,海悬半空,妙矣,美矣。”
“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吾相助之人是你吗,换一个角度,或者吾相助之人是另一个。”
“未到最后,遑论胜败,剑之初没有取胜的把握。”
“或者……是你并无杀人的准备……”
“嗯……何以见得……”
“你出手多所保留,势不走尽,处处有余,似无尽歇,有余地,才有转圜,因此对手也很难突破你之防线。对方放开中路,诱你入彀,就是要诱你深入,他没有小看你,却仍是低估了你,一击不成之下,反而形成最为凶险的内力搏斗。”
“姑娘的眼光……十分犀利……”
“不下狠手,难夺胜机,战成僵持局面,也是因此。”
“吾不杀人,也未必有能力可以杀得了此人,剑之初所习剑术,其关键就是把握余地,否则难有所成。”
“这倒是奇了,在武林走跳之人,竟然能说自己不杀人,而且天下竟然还有不杀人的武功。”
“天下武功杀人与否,并不在武学,而是在于人,即便不会武功,若是存心想杀人,总会找到杀人的手段。”
“嗯……此言在理……”
“吾远离江湖久矣,纵然再次步入,也不想妄动杀念,而且吾与故人有约,不能背信毁约。”
“如果你当真不想步入,便不应该介手他事,那名军服狂人非是易与之辈。”
“人生在此,总有几件不称心之事,奈何,不过吾做不到,不代表其他人不行,而且也确实有人做到了,既在江湖来去,却从不杀人。”
“你之话中颇有感慨意味,不知何人如此了得,世间当真还有如此奇人,吾好奇了。”
“天下之大,众生万物,奇人者甚众,他是吾十分敬重的一位前辈,也是吾友之父,未经前辈的同意,他之来历,请恕剑之初不能相告。”
“嗯,理解,你神情不豫,有心事。”
“吾无事,在下冒昧了,尚未请教姑娘芳名……”
“无妨,吾名,一卷冰雪玉辞心……”
“一卷冰雪……”
“你想起了什么……”
“留侯功业何容易,一卷兵书作帝师。”
“为何不是想到,秋水为姿,冰雪为肤,却是往‘干戈兵马’这方面想去,莫非这就是所谓江湖人的习性。”
“吾也不知为何,只是直觉一闪,突然想到,似是曾经有人如此说过,不过仔细回忆,却又毫无印象可寻,这是姑娘的佩剑。”
“竟然忘记了,剑之初乃是一代剑神,来此之前,便应该将此俗物收好才是。”
“姑娘高抬,剑神不敢妄称,可否借吾一观。”
“既然谈及秋水,怎么可以拂逆雅意,有幸得你赏剑,更是缘分,请。”
玉辞心解剑递了过去,看着剑之初并未像一般人那样拔剑欣赏,不免疑惑。
“何不出鞘一观……”
“吾不想开剑,害怕沾染了杀戮之气,从此沉陷其中。”
“此剑不曾杀人……”
“剑不曾,剑上却是留有主人的杀气,征伐甚重。”
“剑之初名不虚传,此剑前主确实杀戮非常,此剑为他佩戴,自然也沾染了戾气。”
“此剑隐隐暗藏一股王气,前主必是非凡之人也,只是英雄末路,甚为悲凉。”
剑之初交还佩剑,玉辞心闻言心下一动,刻意再行试探。
“喔……这样你也能看得出来……”
“剑心同人,彼此相连,此剑感叹自己虽然遇得其主,却是可惜不得其时,终无所用,因此郁郁失志,常怀惴惴。”
“或者正是因为这样,此剑主人才会将此剑赠送给吾,或许有朝一日,希望吾可以解开此剑之心中郁结。”
“不过……”
“嗯……你似乎还有其他感触……”
“不敢有所冒昧……”
“无妨……直说吧……”
“不知为何,此剑隐约透出一息君子清傲之气,让吾感觉一阵莫名熟悉,似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亲切之感,非常抱歉,或许只是吾一时心有错觉罢了,姑娘不必在意。”
“哈,没关系,非常特别的感觉,此剑名为倾雪,或许与你有缘也不一定。”
“对了……姑娘为何认得吾……”
“这嘛,吾有约在身,待事情告一段落,吾再来拜访,这个问题,之后再回答。”
“嗯……姑娘请……”
“请……”
玉辞心转身离开,剑之初目送背影,心怀一脉犹疑感思。
“嗯,玉辞心,似像非像,真的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