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于台下看着台上人竟有些痴了,一曲罢,台上之人清声道谢。他在后台找到了她,她一袭戏服仍未换下,妆亦不曾卸完,却偏生好看。他温柔一笑:待到他日,在下定十里红妆以迎姑娘。
她于镜中看他,眉眼温柔,回首轻笑:公子可知,戏子无情呢。他忽懂了,何为回眸一笑百媚皆生。他不语,只是笑。
后来每日他都来听她的戏,每日都重复一遍娶她之言,她只是笑,并不答话。旁人皆笑她痴,有这般郎君竟不许,她不言,他亦不在意。某日下起了雨,也不知怎的,台下竟只有他一人。
他如往常一般:姑娘可愿嫁我?她亦如往常一般轻笑,他以为又没有结果,她却倾身而来,落入他的怀抱,妆容依然,美艳无双。她看着他的眼,像是要这般看透他的心,她忽勾唇一笑,手放上他的肩,他与她相隔不过一拳,她的气息抚过他的脸:公子当真不怕戏子无情?他温柔一笑,覆上她的唇。
后来他上了战场,去时那从来冷傲的姑娘竟红了眼眶,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等我归来,定十里红妆迎娶姑娘。如此珍重,仿佛是以生命起誓。她浅浅一笑,我身着嫁衣待君归来,可好?
他每日浴血奋战,她每日缝制嫁衣,他念她,她亦念他,她再不搭台唱戏。他带回来的信她总一遍遍的读,将泪洒在上面。她不曾回信,怕他分心。
那日,满街的热闹繁华,红妆十里,却并非为她,听闻此次作战十分不易,那举世无双的少年将军立了大功,向当今陛下讨了门婚事,一入城即成亲。听闻娶的是将军家的嫡小姐,优雅端庄大方美丽,世家女子,自是与这少年将军相配。
她立于窗前冷眼旁观,满眼的寒意,车队来了,那马上的新郎官眉眼依旧,她终于泣不成声。他悄然回头,目光相接,他无可奈何,她满目苍凉,她忽勾唇一笑。她今日着红衣,妆容艳丽,竟似新嫁娘,泪模糊了妆,她将嫁衣绞碎,带着一颗心一同搅碎,忽便明了:原非戏子无情,奈何公子无心。
那日她去了他的婚宴,唱了戏,他于台下,她于台上,不过他身边有了一个淑丽温柔的姑娘,那是他的妻,她笑。一曲终罢,她如初见那般谢场,不过她说:小小戏子,祝将军及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他的心忽就碎了,往事如烟,皆随风散,只是他的情依旧深埋心底,那个将军以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他答应照顾他的女儿一生一世,他欠的,别无他法的债。
后来他再也没有去见她,她仍唱着她的戏,每日都有许多公子为博她一笑,付之千金,她再不曾动过心。只是偶然想起当时的那个少年,竟是温柔一笑就入了她的心。
那时,战争四起,他外出征战,却不想敌国竟悄然派了一队兵入城,他来不及回头。她于高楼之上,宛如天人,清声一笑,勾去了那敌军将邻的魂。她媚眼如丝,将他们引入戏楼,盛妆登台,她唱: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声音婉转凄凉,让人沉迷其中,待一曲完毕,戏楼里的火已燃起,再无法出去。他不在,那他热爱的山河,她替他守。
她于戏台上笑,台下之人慌忙求生,却无可奈何,敌军将领将她压在身下,亲吻她的脸颊,他既无法出去,便享用最后的一餐,他带着怒意强行侵占她,那怕她脸上仍有浓浓的妆,哪怕她早已泪流满面,她的红色戏服被撕裂,他的手覆上她的皮肤,很冷,她无力反抗,到底17的姑娘,哪怕是戏子,也还是怕了,只是无人能救她。她一遍遍承受着屈辱,直至失去意识,化为飞灰……
后来很多人都道那夜戏楼大火漫天,听见里面惨叫,那个戏子真当是有情有义,不过死的确实太过凄凉,到底不过17岁的姑娘,可惜了。谁都不知那少年将军急急归来,却也是第二日,大火烧了一夜,曾经繁华落尽,满目疮痍,他疯一般闯进去,四处寻找,在戏台之上,一个男人身下找到了那个姑娘,早已不成样子,只是他知道这就是她,赤身裸体,他早已料到结局。他用衣服将她裹起拥入怀中,掉了泪。
后来许多人提起,不知那个温柔的少年将军如何要将已死之人碎尸喂了野狗,虽是敌国将领,到底是凶残了些。
后来他不曾再爱过那样一个姑娘,说着无情,却偏偏满眼是情,比谁都认真。后来他总看见,那个姑娘像他勾唇一笑:你说你娶我的,我等你,不过,戏子无情哦……世间美景如画,只是再没了他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