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兰正在聚精会神的描着花样子,藉着明亮的日光,然后把几只蛐蛐头上的触角描的栩栩如生,蒹葭端着茶碗过来,瞧着珺兰不敢霎眼的样子,心疼道:
盛长栋姑娘还是歇一歇吧,别熬坏了眼睛。
珺兰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动也没动:
盛漪兰(赵琬琰)黎就是因为怕熬坏了眼睛,所以我才问你会忍着白日做。
描下最后一笔,珺兰长长出了一口气,搁下笔杆,
盛漪兰(赵琬琰)黎我描好了,六姐姐才可以把样子剪出来罢了。
蒹葭试了试碗壁的热度,然后把茶碗放进珺兰手里,才去案前看,笑道:
盛长栋姑娘描的真好,这指甲盖大的小蛐蛐儿和小知了就跟会动似的。
在梢间整理衣物的伊人听见了,放下手中的活儿,出来便抱怨道:
盛明兰还不若捉几只活的来轻省呢,姑娘,回头您但凡把活儿做差些,也不会揽上这事儿;怪道外头人都说,人怕出名猪怕……
她惊觉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将嘴巴捂住。
珺兰指着伊人摇头叹气,蒹葭也扑哧笑了出来,随即板起脸道;
盛长栋你都多大了,竟然还这般胡说八道,若是换成了旁的主子,定然会揭了你的皮去!
伊人不好意思得低下头,道:
盛明兰我下回不敢了。
又钻回去收拾了。
就在这时,竹帘响动,桃夭笑着进来,却还客气的侧身扶着竹帘,让后面一个面庞发福的婆子进来。
配角(钱妈妈)七姑娘好。
那婆子身着一件银红色对襟暗妆花褙子,里头一件墨绿刻丝长袄,怀里还捧着个扁长锦盒,半蹲了下身子给珺兰行礼;她也是王氏的陪房,刘昆家的没来之前颇受王氏信重,如今倒退了一射之地,应是在和林小娘的斗争中不够给力吧。
珺兰笑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钱妈妈也太客气了,可是有什么事吗?桃夭,还不看座上茶。
一斜脸,给蒹葭打了眼色,蒹葭明白,然后立刻进了里屋去了。
钱妈妈含笑坐下,朝珺兰侧着身子道:
配角(钱妈妈)夫人让奴婢过来给姑娘送几身衣裳来。
盛漪兰(赵琬琰)黎这种小事哪里敢劳烦妈妈亲自来一趟。
珺兰指着面前一盘子玫瑰婆松子瓤蜂糕,叫桃夭送到钱妈妈跟前,
盛漪兰(赵琬琰)黎这可是房妈妈教我做的,配料很麻烦,而且工序又多,我觉得太甜太软,可是老太太却偏偏喜欢,妈妈尝尝。
钱妈妈捡了一小块尝,只觉得入口清甜软糯,桃夭又殷勤的递上新沏的云岚瓜片,钱妈妈再呷一口茶,更觉得齿颊留香,连声夸赞。
盛漪兰(赵琬琰)黎妈妈若是喜欢,便把这点心和茶带些回去,闲时也可以消磨罢了。
珺兰温婉道。
钱妈妈心里喜欢,不怎么坚决道:
配角(钱妈妈)这怎么好,又吃又拿的。
桃夭嘴巴最巧,连忙轻摇着钱妈妈的胳膊,撒娇道:
萧平宴(桃夭)妈妈,快别与我们家姑娘客气了,要是妈妈觉得不好意思呀,回头给咱们姐妹偷着多做两身衣裳就行了。
珺兰莞尔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瞧这丫头,可别是贪心鬼投的胎,妈妈可不要理她。
这时蒹葭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个小包,送到钱妈妈手里面,珺兰对着她,温和关切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听说妈妈前几日偶感了风寒,都说这倒春寒最是厉害,妈妈也上年纪了,平日里辛苦,更要小心身子,这是上回老太太做褂子剩下褐金丝芦花绒的边角料,拼缀出来这么一件坎肩,妈妈若是不嫌弃便拿去穿在里头罢了;又暖和又透气的。
钱妈妈忙不迭的接过来,连声道谢,还叹气道:
配角(钱妈妈)都说七姑娘最是为体恤人的,满院的丫头都养的又白又胖,哎……还是刘妈妈的九儿有福气,不似我家那丫头,进不来这里。
珺兰也不接口,只笑着谦虚了几句,众人玩笑一阵,钱妈妈才把身旁的那锦盒递给彩蘋,说道:
配角(钱妈妈)这里头有几支宫花儿,大娘子叫来送给七姑娘的。
珺兰听了不为所动,她贵为公主好东西有的是,忙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四姐姐五姐姐和六姐姐那儿可有
钱妈妈道:
配角(钱妈妈)已经有了。
珺兰这才释然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这就好。
这才打开锦盒,只见里头分别有浅粉,豆绿,雨过天青蓝,玫瑰紫和海棠红五支宫花,绢纱为瓣,丝绒为蕊,颜色鲜亮,形状精致。
钱妈妈凑过去悄声道:
配角(钱妈妈)这可是我给姑娘预先留下的,可不是挑剩的。
珺兰赞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这花儿可真好看,谢过妈妈了,这些花儿哪儿得来的?
钱妈妈放下茶碗,笑着解释道:
配角(钱妈妈)前几日发榜,平宁郡主的公子中了二甲头几名,昨儿齐国公府便开了几桌筵席,大娘子受邀去了,便得了这个,与姑娘们分了。
前儿珺兰就进宫去了,今早才回来,所以并不知道齐衡的事情。
珺兰挺开心的,笑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这可真是恭喜了,看来我得走一趟齐国公府了。
配角(钱妈妈)正是这个道理。
钱妈妈抚掌笑道:
配角(钱妈妈)我跟着去了的,亲眼瞧见,那郡主娘娘待我们大娘子乐亲热了,如亲姊妹一般,还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珺兰眼神动了一下,继续关切的说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妈妈那你可知郡主娘娘与母亲说了什么?昨儿我没到场,珺主怕是对我有怨言吧?
钱妈妈忙摇手:
配角(钱妈妈)不碍事的,昨儿听五姑娘说,郡主娘娘与大娘子说了姑娘你与小公爷的事情。昨儿姑娘虽未到场,可珺兰娘娘一直在夸你呢!
珺兰松了一口气,宛然微笑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这样我便放心了。
钱妈妈离去之前,又凑到珺兰耳边轻声说道:
配角(钱妈妈)昨日筵席之上,大娘子还与永昌侯夫人说了半天的话,我依稀听见,似乎提及了府里的姑娘。
珺兰心头一惊。
聪明如她怎么不知,怕是永昌侯夫人看上府里的那位姑娘了吧,有意与盛府结亲。
送走了钱妈妈,过了半晌,采蘋嘟着嘴进来,抱怨道:
配角(采蘋)公主,如今……钱妈妈也不得大娘子重用了,姑娘何必这么着?以公主如今的身份与地位,哪用与钱妈妈低声下去?
珺兰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采蘋立刻缩回嘴巴,垂首而立,蒹葭过来拧了她鼻子一把:
盛长栋不许胡说,公主自有道理,你只要好好办差就是。
盛漪兰(赵琬琰)黎一草一木皆有用。
珺兰缓缓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不起眼的人,到时候说不定也是有用的。
说着,看向彩蘋,
盛漪兰(赵琬琰)黎桃夭虽然性子温和,年龄比你小,可人家终究比你早进府,办事又老了的,你万万不可轻慢她。
彩蘋惶恐着应是,屏脚跟握手指,不敢出大气,过了一会儿,珺兰放缓了口气,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但凡代我真心的,我总会念着她的好,桃夭……终归比你早进府,你先收一收嘴巴和性子才是。
彩蘋把话在心里咀嚼了半刻,似乎听出了什么,眼睛一亮,抬头说道:
配角(彩蘋)公主,彩蘋知道了。
待几个丫头退出后,珺兰沉思了片刻,自己取出几张信笺,放在案上铺平了,略略思索了下,提笔便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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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盛紘在香姨娘处用了饭,因连日应酬多有疲累,本想歇下算了,谁知却被王氏硬叫了回去,到了正房,看见端正坐在炕沿上的发妻,徐娘半老,脸带红晕,眉梢还有几分喜色,盛紘决定和她谈一谈关于‘雨露和茶杯’的问题,不能每个晚上都和她睡呀,也得照顾下群众情绪,谁知他还没开口,王氏就赶紧关上房门,噼里啪啦一顿述说,顿时把他惊呆了。
卫恕意你说什么?想把如儿许配给齐衡?是郡主跟你说的吗?
盛紘呆了半响,才惊道,
卫恕意那……你娘家那边怎么办?如儿不是要与舅兄做亲的么?只差来下定了。那如儿许配给齐衡,珺兰怎么办?
王氏犹豫了下,她有私心,但是想起嫂子看着如兰那副不满意的神情,梗声问道:
香小娘这不是还没有下定么?郡主倒是没与我说。我是这么想的,将如儿许配给齐衡,珺儿那丫头许配给我侄子。难道就不兴我给我闺女寻个更好的地儿呀。
卫恕意齐衡很好么?
作为男人,盛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齐府上空绿油油的颜色。
王氏压低声音。热切说道:
香小娘我仔细盘算过了,算是门好亲。不论那爵位有没有衡哥儿的份儿,他这点儿年纪就有了功名,将来前途无量,而且又有公府靠着,旱涝保收!还有,襄阳侯无嗣,他那爵位是要给嗣子的,可是除了祖产之外襄阳侯这几十年的产业有多厚呀,都已经陆续给了郡主了,哦,还有齐大人,盐政那差事有多肥,主君应该比我更清楚罢了,他当了多少年都检使,那银子还不堆成山了?将来这些,不还都是衡哥儿的!那日子能差的了?
盛紘被王氏满眼逼人的金光给晃傻了,似乎看见无数银子在王氏眼睛里飞,此刻,王氏头脑异常清楚,说的头头是道:
香小娘年前齐府出了那么件丢人的事儿,衡哥儿面子上也不好过,不好立刻提亲,郡主那边私下与我说的。
王氏把声音再压低些,神秘道:
香小娘郡主说,皇上的身子……说不定就在这两月了,到时候咱们这种人家都得守一年,过个一两年,谁还记得先帝时的污糟事呀!反正如兰还有一年才及笄,咱们可慢慢瞧着呢。